“妹妹对这些事竟如此清楚!”洛文珺奇道,“姐姐从未听其他姐妹说起过。”
“宫里的姐妹,往往出自世家大族,她们从小在家用的,也都和皇宫里的类似,应该说许多就是皇宫里赏的。大家闺秀也不喜管什么柴米油盐,对待经商一类更是鄙薄,自然不知道这些事。加之我们大周北地桑蚕业不发达,霜还城的织物在北方可谓一枝独秀,可南方不同,尤其是江浙一带,除了荟萃南北菁华,还因开通了口岸,与海外的匠人也常有交流,民间的精品层出不穷,也不奇怪。”刘怀玉道。
洛文珺翻着手边一本账本,柳眉微颦:“妹妹既然知道,为何从不告知皇上太后,就面前这些绸缎,要比同等品质的宫中御用品便宜十倍不止。我们若能合理采买,既能给后宫省却一大笔开支,又能增加百姓收入。”
刘怀玉支颐浅笑:“姐姐想改革,自然是好的,只是改革,必然要动到既得利益者。姐姐大可查查这些织造府都是谁在主事,哪里是想动便能动的。”
其实刘怀玉口中所言,洛文珺早就了然于心,挑眉一笑道:“无非是些世家大族,只是当一个织造,虽利润惊人,权力却是有限。没什么是想动而不能动的,不过是敢不敢而已。”
刘怀玉倒也清楚洛文珺的脾气,一件事情若开了口,必是有些把握的。而自己这些年目睹后宫一些冗杂开销,虽有心制止,到底能力有限,洛文珺既然愿意起这个头,自己跟着提点下便是了。
眼见着宫人们把绸缎拿回库房,刘怀玉正欲说些什么,突然一拍脑门,道:“瞧妹妹这脑子,今日来找姐姐可是为重夕的事,被姐姐这通大计说得,差点就忘了正事。无论后宫国库如何,重夕是我们大周的公主,嫁到乌雅本就委屈她了,姐姐无论如何不能削减她嫁妆。姐姐若舍不得,妹妹便拿自己的钱资助,大不了不动官中的钱。”
陆重夕今日刚悄悄去素婉的墓前祭了酒回来,刚回宫预备见母妃,便在华音殿外听到二人为自己嫁妆一事起争执。她想了想,让随侍宫人出去,绕过帷帐躲进旁边一架紫檀木屏风后,静静听着。
“公主嫁出去,那个乾真王子若真爱她,定然不会短缺她什么。且妹妹想想,这些食邑是年年都有税收的,名义上是给公主,可实际上还不是入了乌雅,过去我们大周嫁过去的公主,每年食邑叫上的钱粮运到边地时,都是被乌雅朝廷直接接收,又有多少能到公主手里?这难道不是用我们自己国家的土地养活他国百姓?。”洛文珺道。
刘怀玉道:“远嫁和亲,本就委屈了重夕,何况赐一千食邑给和亲公主是立国以来就定下的规格。普通公主出嫁有尚五百食邑,姐姐竟道三百户足矣,可有想过重夕嫁过去是否会面上无光,那边的人又是否会以为我们大周不重视这位公主而怠慢她?”
“大周公主这个身份,便是重夕最好的嫁妆。大周昌盛,自然无人敢看不起她,大周若衰败,即便嫁妆翻倍地给,去了他国也一样遭人白眼。”洛文珺的声音微微扬高,重夕可以想得到母妃那双凤眸内一定闪着这些年微微生出的骄气,“更何况女子婚后是否会幸福,还是要看她自己能否争取到夫君的心。出身高贵嫁妆丰厚婚姻却不幸福的女子,妹妹这些年难道还看得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