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此时她只是睨了王怡洵一眼,随意行了个礼,便对皇帝道:“方才看到各宫娘娘派来的人都已经到了,在明瑟堂那等消息,女儿已经吩咐明烟备了茶,父皇也去那边坐会儿把。这儿地方小人手多,有母妃和女儿在就好了。”
陆文湛颇为担忧地朝素婉所在的房间看了一眼,但是随即王怡洵在浓稠的血腥味中干呕了一声:“皇上,这地方臣妾待着真是……”
她欲言又止,陆瑗修便冷笑一声:“王娘娘千金之躯,实不宜在此血污之地,父皇,快陪王娘娘出去透透气吧。”
陆文湛这才应了声“也好”,搂着王怡洵出去了。
陆瑗修直至皇帝的身影看不见了,方转向谢贵妃,问道:“佩兰呢?”
“我怕里头的人照顾不周,让佩兰进去看着。”谢贵妃抚了抚脸侧垂落的一丝鬓发,无力地歪在一张梨花木躺椅上。
“这么多太医宫女都在,母妃竟然还担心照顾不周,真真好笑。”陆瑗修冷哼一声,吩咐身边的小宫女给谢贵妃梳妆,“今儿出了这样的事,这后宫多少人会过来,母妃就这副样子,是给她们看笑话的吗?”
“你素娘娘突然胎象不稳,本宫也是心急,赶紧就过来了。太医方才还说幸而发现得及时,还能救一下。”谢贵妃道。
陆瑗修叹口气,也不答话,起身去素婉的房间探视,过了片刻方回来,见谢贵妃已经梳洗得差不多了,方道:“母妃对素娘娘还真是上心,不知道的人见了,得夸句姐妹情深了。”
“她是我身边出来的,又住迎仙宫,有什么事情我总归是不能不管。”
陆瑗修却是道:“素娘娘平日里什么样娘都忘了吗?颐指气使目中无人,若非我们抬举,哪里有今日的地位,怎么她那么大一个人,有什么事母妃反倒总替她担着?”
她话音刚落,突然一股浓郁得让人窒息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谢柔云心头一紧,随即便见佩兰匆匆跑了出来,跪下来磕了个头道:“回娘娘,回公主,素常在的孩子保不住了,太医说,他们已经尽力了。”
谢贵妃闻言如遭雷击,面容一瞬间颓然了下来,只呢喃道:“怎会这样,怎会这样?方才还说可以救一下的,怎么突然就保不住了。”
佩兰与素婉自幼一起长大,此刻也是泪流满面:“回娘娘,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开始血是止住了,可方才又突然崩漏了,太医,太医也只能拿掉孩子,不然大人也保不住了。”
陆瑗修慢慢抬起头,见素婉房间里的人正将一盆一盆腥臭的紫红色液体端出来。素婉方才还在哭着,此刻却已是悄无声息,死寂一片。
她伫立许久,直至有一盆血糊糊的肉团被产婆端着匆匆从眼前经过时,才终有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在那张皎月般的脸上划下两道湿痕。
因着胎象一直很好,这般突然流产,陆文湛下旨太医院务必好生查探原因。
然对素婉,他除了颁下一些赏赐加以抚慰外,却是再无任何表示。甚至连看也没有去看她一眼,只派陈靖过来安抚几句,让她好生休养。
洛文珺那晚因摔伤而没有去迎仙宫,是重夕与紫砚一道去的。待凌晨时分重夕将素婉流产之事告知她时,洛文珺的表情却很是玩味。
她只是道了声“作孽”,便也不再多提一字,仿佛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是她虽不喜见到,却早已预感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