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看这月光花开了,便出来看看。”柳遥歌道,她脸上含笑,眸中却难掩失落之色。
洛文珺还在唱,江南小调唱过,便是月出太山,当年以此曲一举重得君心,平日里便也格外练习这歌,如今低吟浅唱,宛若天音仙乐。
柳遥歌的侍女是她当年在乐府时的好姐妹,名云初霁,遥歌有了名分后便让她来自己身边做个伴。先前洛文珺唱那些小曲小调,倒未见她面上露出什么神色,这月出太山一唱,她也不自觉赞了声:“奴婢今日听了贤妃娘娘的歌,才知晓何为天音仙乐。”
柳遥歌对陆重夕道:“初霁是当初我们这一批人里最擅音律之人,她能这样讲,贤妃娘娘的歌声果真已不是凡人之境。”
云初霁忙道:“柳更衣莫笑话奴婢。”
陆重夕快速扫了眼云初霁,见她虽着装清素,又低眉垂眸,却自有一股不同寻常的风仪气度,全然不像寻常的乐府女子。又细细想来,便有些奇了,若她与柳遥歌是同一批进乐府的,应也是有些资历了,加之此等资质,在欢场上想要红实在太过容易,可自己在平日里的宴会上,竟全然没见过这张脸。
“初霁是大家族出来的人,是不喜欢出头的性子。”柳遥歌笑道,“所以我把她接到我身边,日子过得安稳些便好。”
陆重夕听她这样讲,又看这云初霁的举止,便能猜出她的性子定然有些清高。若真如此,入宫当个普普通通的宫女倒也是好的,欢场浮浪,并不适合所有人。便笑道:“也好,在这宫内有个熟悉要好的人伴着,日子也舒快许多。”
柳遥歌幽幽一笑:“是啊,有个人伴着,这日子,也就好打发许多了。”
陆重夕知道她是在感慨自己好不容易脱离浣衣局又有了位份,皇帝的心却不在她身上了,心内亦是恻然。只是皇宫中最不缺的便是如花红颜,多少家世优越地位尊贵的妃嫔一年半载的都等不来皇上的一次临幸,何况只是个更衣的柳遥歌呢。她在极乐宫伴着洛文珺,皇帝过来说说话时好歹能打个照面,个把月也能得次临幸,其实早已是羡煞不少人了。
云初霁悄悄扯了扯柳遥歌的衣袖,笑道:“公主,娘娘今日喝了点酒,有些醉了,这会儿都起风了,奴婢便先陪娘娘回房去了。”
夜色深沉,宫灯昏暗,陆重夕这才发觉柳遥歌双颊带着抹绯红,正欲点头,柳遥歌却猛然甩开云初霁,笑道:“公主,我并没有醉,不过小酌怡情而已。今日这月光花开得如此美,倒让我想到了当年在乐府的日子,那里也种了不少月光花。有时候我们几个姐妹晚上从宴会回来,兴致到了起舞。今夜贤妃的歌声已是无人能及的天籁,而我与初霁,便借这歌声为公主舞一曲吧。”
“娘娘你……”
云初霁有些为难,柳遥歌已是不容分说,拉了她便入了花丛,广袖一扬,便与云初霁如两只彩蝶般踏着月色翩翩起舞。
陆重夕无奈,亦只能站在那欣赏。
柳遥歌的舞自然是极美的,只是翩跹间的惆怅却让人颇为无奈。倒是云初霁,虽跳得有些心不在焉,那舞姿却是比柳遥歌还来得惊艳。她不禁有些庆幸幸而这云初霁无意争上游,不然只怕真要三千粉黛无颜色,唯有谢舒颜能与之一比高下了。
谁也没有料到,皇帝原本不过是为了安抚下洛文珺而在极乐宫留宿一夜,却在之后的日子里连着七天都在极乐宫用膳就寝。洛文珺好说歹说,他才勉为其难去翻翻其他娘娘牌子,然只要得了空,都还要来极乐宫,或者将洛文珺叫到凌霄殿,在他看折子时候于一旁陪伴着。
有洛文珺在,自然没有陈阿柔的什么份,她本是凌霄殿御前侍女,如今给了个更衣的名分,倒是没理由留在凌霄殿了。正巧王怡洵也见不惯这个借着端茶送水的由头就勾引皇上的女人,直接给指到个离凌霄殿最远的宫殿去了,和一群早已经失宠的妃嫔一道生活。反而是柳遥歌跟着贤妃一荣俱荣,从更衣升为采女,又从采女成为了选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