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伸出手掌,掌中升起一支银色的光镰,他将那镰递给尘染说:“此镰名为“流光”,是珈蓝骸骨所化,赠予你做法器吧。”
尘染停止了啼哭,在一众佛陀尊者的哗然声中接过这件法器,还有些木愣,然后她再一次听到佛主的叹息,隐约听到佛主说:“一切都是孽缘……”
那一天应该是极乐净土有史以来最让人难以忘记的一天,乃至于过了数万年都还在被各方神祗津津乐道——“佛祖三叹,极乐净土容了一只倾国倾城的蝉妖。”
尘染在西方极乐修行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手边有看不完的经书,极乐殿里有听不完的人间世事人生百态,佛祖有讲不完的经意道理,自己有修不完的佛法,莲花座里有坐不完的禅定……
乏味又自然。
尘染觉得没什么,反正终归她整日闲着也没什么事可做。
只是历经漫长的时光后,她从蝉妖摇身一变成了佛祖座下的尊者,机缘,是她来到西方极乐后就开始做的一个梦。
那梦并不美好,从一开始到最后都只有黑暗,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尘染其实不怕黑,只是那黑暗又湿、又重、又冷,黏腻得让人直泛恶心,最终的感受只是死寂。
可她只能无助的奔跑,直至精疲力竭,日复一日……
这个无休止的梦搞得尘染神经严重衰弱,她顶着比金钵还大的黑眼圈神情呆滞的向佛祖求救。
佛祖不关不事的说:“不就是个梦,又不是醒不过来。”
尘染不再诉苦抱怨,她熬着、忍着,几乎都要绝望,终于有一天,流光镰出现在了她视野的尽头。
镰身银白璀璨,镰刃如月似勾,绽放着灼灼光华,在她伸出手握住流光镰的一瞬间,万千桫椤花以流光镰为树为枝疯狂生长,花朵状如佛塔,洁白如玉,层叠摇曳,美轮美奂。
尘染伸手去碰触,一刹间万千花朵齐齐绽放,铺天盖地的光明倾泻而下,然后在漫天的繁花中她看到东方大地熊熊燃烧的业火。
尘染一睁眼,感觉自己做了一场神魂颠倒的大梦。
佛主那张老脸难得的没有慈悲只有激动,握着她的手发出慰问灾民一般的语气:“不枉他三世修为度你,恭喜你,尘染,你修成正果了。”
她还没回过神,佛主转脸拍案而起:“东方业火,预示神主乱世!尘染,我们缘分已尽,此次你要去东方平乱!”
然后佛主告诉她,她在梦中见到的叫“明觉梵天境”,用她的流光镰开启,此境一开,可以知时运、晓无常、预知吉凶、占卜天命……
总之好像是她了个特别不得了的特殊技能。
尘染不以为意,正果是什么果?不就是得了个名头,从此别人喊她名字时换了个后缀——尊者,西方极乐除了佛祖,就剩下佛陀和尊者,没什么稀奇的。
但她确实已经不再是十万年前哭着向佛祖要珈蓝的孩子,她长发曳地白袍加身,尊名在侧法力无边,她清清冷冷的望着佛祖,泛起一丝笑意。
全西方极乐都说,她的一颦一笑,十足十像极了珈蓝。
神历七百八十六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尘染离开西方极乐净土来到九重天宫,结束了她在西方极乐的无聊生活。
女娲说:“九重天宫是苍穹的涟漪,散发出敬畏的美丽。”
尘染说:“九重天宫是神界最气派恢弘的娱乐场所,一天宫都散发着纸醉金迷的酒色财气。”
九重天宫里尘染只记得女娲,她是创世的女神,同时也是只彻头彻尾的妖蛾子。
女娲喜欢穿一袭红色的衣裙,热烈如火;喜欢光着脚在冰凉的玉石路上肆无忌惮的追逐落日,脚上的金玲叮当作响;喜欢热闹的宴饮,喝的酩酊大醉……
尘染隔三差五就会收到瑶池夜宴的邀请,她在西方极乐过惯了清修的生活,这种骄奢淫逸的夜间娱乐活动很少主动参与。
但是女娲不同意,大摇大摆踏着她的金铃,大半夜一把掀开尘染的被子:“尘染,今晚瑶池的萤火虫很漂亮,我把大家都聚齐了,只缺你呢!”
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起尘染欢笑着就往外跑。
尘染被“午夜凶铃”吓个半死,惊魂还未定,紧接着又被女娲强拖着做了个赤足长跑的夜间运动,趴在瑶池边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有点不利索:“你就……不能……等……鞋……”
女娲才不管她,只顾着自己撒野:“大家快来看呀,尘染变成赤脚大仙啦!”
尘染立刻惨遭围观,所有人立刻一脸喜出望外幸灾乐祸。
尘染都被气笑了,女娲还缺心眼的说:“尘染,这样就对了!不要总是一副冷漠哀伤的表情,要记得常常这样笑呀!”
尘染:“……”
尘染觉得女娲对她有些误解,她最多有点不合群,哀伤是什么伤?她冷漠得想都不愿意去想。
有一次女娲喝的微醺,坐在瑶池边上摇晃着脚上的金玲问:“尘染,你不是佛主座下的智者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天涯在哪里?”
尘染说:“到不了,谓之天涯。”
女娲笑了,一遍遍说:“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他走时候会对我说,归期是无期……怪不得……”
女娲这样笑着说着忽然沉默了,歌舞声,音乐声,众神的嬉闹声依然不绝于耳。
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