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凡的爷爷名叫叶平川,通过他的经历,唐泽也大概了解到元初下界现在的状况。
叶平川不是一个普通人,少年时即觉醒了武魂,年轻时也曾闯荡天下,游历四方。
喝过烈酒,砍过恶人,睡过美人。
归来时武魂被废,一身伤病,除此之外,就只有个襁褓中的婴儿,也就是在灯盏桌边下巴磕着桌沿听故事的叶小凡。
听到爷爷再次说起“从路边草笼子里捡到时有只野猪正在给他喂奶,我就知道这孩子将来必有名堂”,叶小凡也是一脸与有荣焉的光荣感。
叶小凡现在也才八九岁,如此说来,叶平川回来也没几年。
“不只是我,只要年轻,有点能耐,有点野心的年轻人,谁不想离开旧地,去外面的世界闯荡呢!我若不是挥霍尽了所有,只剩了这副空余一些岁月,等着老死的皮囊,我也不会回来的。”
叶平川仰头轻轻抿了一口酒,可以想见他年轻时喝酒的姿态,脸上却一副“天凉好个秋”的平淡,或者说死寂。
“外面有什么?美酒,美人,珍宝,重地,快意恩仇,呼啸天下……深究起来,也都是些俗不可耐的东西啊。
旧地有什么?老,弱,病,残,幼……白天种地吃饭,晚上睡觉等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现在倒是品味出几分这枯燥中的趣味了,所以,现在连嗜酒的毛病都戒掉了,想着多活几年。”
说到最后,叶平川看向叶小凡,眼中透露着一种名为希望的光泽。
“旧地?外面?”唐泽疑惑。
叶平川深深的看了唐泽一眼,却没有问他如此人尽皆知的常识为何不知,反而非常耐心的解释了起来。
从悟道天碑于悟道山现世,迄今已经一千八百三十一年。
由混乱而秩序,再由秩序而混乱,分而合,合而分……世界已经不知演绎了多少次。
每次都有人杰,娇女,智士登场又谢幕,为后人传唱,而后,又逐渐被后人的后人们从脑海里淡去,永远热衷新鲜的人们已经在开始传唱“后人”们的传奇了。
一浪起,一浪灭,更早已灭的浪更是逐渐消失在时间长河的上游,渺无痕迹。
而有个唯一不变的趋势在这近两千年的漫长岁月中将整个世界挽结在一起。
悟道天碑现世之前的世界只有五州之地,而后,世界就开始了“成长”,变得越来越大。
最初,五州依然是当之,中心的中心,再加上旁边有悟道圣山,圣山上有悟道天碑,无可争议的成为全世界最热闹繁华的所在。
而那些新诞生的新地,只是罪囚,流亡者,亡命徒等流放、流窜、匿居之地。
可很快,居于世界中心的、掌握世界话语权和权柄的“正道”们受到了猛烈的反噬。
那些“新地”成长起来的武者,比他们更年轻,更强悍,对武魂之道的领悟更深湛。
很快,他们就获知一个对“新地”的武者来说不是秘密的秘密,那些新地不仅仅是荒凉原始,有远超五州旧地的珍宝矿藏,更重要的是,觉醒武魂的武者在那里会本能的感受到与世界更加亲近,修炼更快,领悟更高!
而在新地诞生,成长的人更容易觉醒武魂,更容易觉醒更具潜力的武魂!
这给了五州“正道”致命连击。
一边是受天地精华、得世界宠爱成长起来的灵鸟,一边是生长在农家土院、饱食终日、浑浑噩噩的土鸡。
而土鸡还一直以为自己更高端,这样深彻而痛苦的领悟,陡然翻转的落差,让整个“旧地”的武者都受到了爆头般的冲击……事实上,确实有许多老辈人接受不了现状选择自我终结。
不仅所有武者涌去了新地,每当五州之地有新人觉醒武魂,也都会第一时间去往新地。那才是修行之地,梦想之地,追逐之地。
一代代下来,五州彻底成为修行贫瘠薄弱之地。
五州旧地,成为凡夫俗子生活的地方,也是养老院,托儿所。
像叶平川这样的人不计其数,他们在觉醒武魂甚至还没有觉醒武魂之前就迫不及待的涌向新地,追逐梦想,追逐死亡。
等到终于把自己折腾老了残了,才会归来等死。而这一行为本身,就是失败者的象征。
一去不回,青云直上,主宰一方,这才是成功者。
所以,叶平川谈及往事,从没有“想当年xxx”那种口吻,而是平淡中带着唏嘘。
“其实,能活着回来已算是幸运了,更多的人早已埋骨荒野,当年与我一起闯荡的同伴,有一大半骨头大概都脆得能当柴火烧了。”叶平川感慨着。
“哈哈,爷爷,骨头烧不着的,之前我不就把一根猪肋骨放灶里了吗?”叶小凡笑着纠正爷爷的错误。
正在把酒唏嘘、缅怀过往的叶平川愕然,那诗意的情绪一去无踪迹,满脑子尽是猪肋骨在灶里烧火的荒唐情景。
他忍不住在叶小凡后脑勺拍了几下,笑骂:“小兔崽子!”
……
从叶平川的叙述中,唐泽也归纳出了另外一个信息。
整个五州旧地早在一千六百多年前就成为元初下界的“贫苦乡下”,俗世,那些新地才是所有修行武者的归宿。
而悟道天碑经历最初那段下饺子一般催生悟道者之外,门槛越来越苛刻,非绝代天骄而不能悟,而在一千两百多年前最后一位天骄悟道成功之后更是断言:“天碑之势已尽!”
自此之后,果真再无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