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白舒六岁,是柳石镇上最顽劣的孩童,小小年纪就敢去河里捉鱼摸虾,老钱对此却是大力支持,他答应了泥人就一定要把白舒培养成最出色的高手。
那年夏天无比炎热,蝉鸣响彻了整个小针,那是他一次遇到这个女孩。
他原本只顾贪玩的心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下,那时候的他并不懂什么是爱意,只是在他下河摸鱼的队伍里多了一个和他同龄的跟屁虫,叫做唐安柔。
唐安柔胆子小,遇到蛇之类的东西总是躲在白舒的身后,这让还是个孩子的白舒很有虚荣感。
老钱很抠,不舍得买空调,每次睡觉都是直挺挺的躺在那里动也不动,就连白舒那个屋子里也只有一台破破烂烂的风扇。
所以白舒夏天总是喜欢往唐安柔家里跑,那时候小姑娘十分不待见他,常常把他丢到一旁自己去玩,白舒也不嫌弃,反正空调的凉爽让他感到很舒适。
在白舒的印象中老钱和唐安柔的父母并没有什么往来,而且唐安柔打小就怕老钱,即使老钱总是笑呵呵的看着她,她去当铺的时候也总是躲在白舒身后。
日子久了,白舒和唐安柔经常坐在当铺里听老钱讲故事,老钱总是说,长大了要做自己,除了自己其他的都是错的。
这一套说教对于两个孩子来说有些过于深奥,所以他们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八岁那年冬天,白舒被老钱丢在荒山上,那片大山中有狼,白舒穿着厚厚的衣服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惊扰了狼群,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老钱就在不远处,所以他把自己隐蔽的很好,但是他没有想到唐安柔来找他,那个倔强的小姑娘在夜里偷偷跑了出来,穿着单薄的睡衣悄悄的来到了山上冻得都不会走路了。
那一夜,白舒杀了两头狼,温热的狼血喷了他一身,他把唐安柔护在怀里没有让她受一丁点的伤害,从那以后,唐安柔就黏上了他,开始喊他白舒哥哥,有空没空就往当铺跑,尽管她还是很怕老钱。
十二岁那年,白舒第一次跟着老钱下斗,在墓里他被乌虱咬的鲜血淋漓,却一声不吭的撑了下来,快出墓的时候他又不小心触动了断龙石,一条胳膊骨折差点没有跑出去。
回去以后,白舒直接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而唐安柔那个时候做了一个他怎么都想不到的举动,她居然对着自己最害怕老钱破口大骂。
她怨老钱没有好好保护好白舒,老钱当然不屑和这个丫头片子说话,只不过后来对唐安柔却是和蔼了许多。
那次之后,白舒对下墓产生了恐惧,任老钱怎么说他都不去,最后还是唐安柔说了一句,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话。
“大丈夫当志在四方,睥睨天下,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要去干什么,但连老钱这个糟老头子都不怕,白舒哥哥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白舒不知道她这些话是从哪里学来的,只记得每次下墓,那句话便响彻在他的心头。
老钱去世的那一晚,白舒觉得撕心裂肺,他一直把老钱当做自己的亲人,所以当老钱闭上眼睛那一刻,他心如刀绞。
那一晚,唐安柔和他一起跪在老钱的灵前守的夜。
如果花紫薇没有出现,如果花紫薇没有为他自废毒功,陪他出生入死,也许白舒还是单身一人,但是他不忍心一个女孩为他付出这么多。
所以哪怕是现在,他心里仍有对唐安柔的愧疚。
看着那张对着自己笑过,对着自己哭过的脸,白舒失魂落魄的坐在了地上。
“安柔,为什么是你……”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那颤抖的话语还是将他出卖。
“我不叫唐安柔,我叫唐飘絮,我们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唐飘絮凄凉的笑道。
“不是的,安柔,我不信!我不信!”白舒使劲的摇了摇头大喊道。
唐飘絮眼中泪水滑落,她笑道:“白舒,你过来,我想看看你。”
白舒踉跄的站起身来,蹲在了唐飘絮的身边,不住的抽泣着,他自从老钱走后,就没有哭的这么严重过,哪怕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都没有现在这么难受。
唐飘絮伸出手摸了摸白舒的脸颊,轻声道:“我没想过害你的从来没有。”
“我知道,你不要说了安柔,我知道。”白舒紧紧握着她的手泪流满面。
“白舒,我喜欢你,我从八岁那年就喜欢你了,但是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
“别说傻话,安柔,你没事的,哪怕没有我,你也会没事的。”白舒不住擦着眼泪。
“以后请你好好照顾白舒。”唐飘絮冲着车旁边的花紫薇喊了一句。
花紫薇点了点头,眼中隐隐有泪水浮动。
唐飘絮笑了笑,猛的扑在了判官笔的笔尖上,无数的钢针把她身体刺了个通透,白舒的表情忽然凝固了,血液顺着笔杆流到了白舒的手上。
白舒蓦然张大了嘴巴哭却无声,他双手捧住了唐飘絮的脸轻轻放在了自己怀里。
“为什么,安柔,我不会让你死啊!你怎么这么傻!”
“白舒哥哥,职责所在,我这条命早就已经没了,能够……再喊你一声哥哥我还是很幸福的。”唐飘絮咳出了一口鲜血。
白舒想把她擦掉,她却挥了挥手,继续说道:“白舒哥哥,你要记住男儿要志在四方,睥睨天下,可惜……安柔不能陪你了,你要幸福!”
在生命的最后的一刻,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死在心爱的人怀中,她是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