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我是一个公主,本应当享有天下的荣华富贵。

我亦如此认为。

然而,自我出生起,战祸就围绕着我出生的大楚国延绵不绝。

我的父皇,也就是大楚国的国君秦牧锡不知道听信了谁的谗言,认定我为不详,自小便将我深锁在这高墙大院,宫闱之中。

自我出生至今,也不过仅见过他数次。

我的姐姐们,偶尔会来看我,也会给我带一些新奇的玩意。每次她们一走,我便开始日日算着日子,期待她们下次再来。

然而,随着年月的增长,姐姐们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渐渐绝了迹。我日日偷偷打听,这才知道,战祸绵延到了皇城,姐姐们都作为和亲的工具,一一被嫁了出去,如今流落在了中原各地,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只怕是都已经……”年迈的宫女悄悄擦拭着眼泪。

她叫云良,自我出生时便带着我长大,与我情同母女。有一日,我这样说与她听,她却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连称不敢。从此,我便再也不提。

身处在这深宫之中,虽说如同笼中之鸟,然而若是一出生便如此,也还自得其乐。云良偷偷给我找来无数的书籍,只要是她能拿到的,便悄悄搬来给我。此事,在宫中想必早已不是个秘密,只是上至我父皇,下到宫妃,都装作不闻不问罢了。

渐渐地,随着我年岁渐长,我偶尔闲来无事做的一些字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人带到了民间,渐渐在市坊之间流传开来。

于是,整个皇城都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皇宫深处关押着一个绝美的妃子,本是倾国倾城,文才惊绝,却因此惹恼了皇后娘娘,于是被打入冷宫,就连皇上都不敢相见,日日以泪洗面,这才流出了这许多惊才绝艳的诗画。

云良在外面听到了这些传说,回来说与我听,我们俩掩着嘴巴笑了好久。宫中似乎好久也没什么事情让我这样开心过了。

对了,忘记提起我的母妃了。看到这里,大概很多人都以为,我的母妃已经不在人世久矣了吧。其实不然,她好好的活在宫里,只是不来看我罢了。

她惧怕父皇,深怕因此惹祸上身,祸及她的兄族,既然如此,我便也当她全然不存在了。

父皇虽然不来看我,但我对他的动静仍然关心的很。毕竟,身处宫闱,也得找个感情寄托不是?

云良也时时主动过来告诉我父皇的消息。

“皇上今日又亲自领兵去西南边疆了,约莫得有半月才能回来。”

“哦。”

“皇上今日带二皇子去郑国了,不知可有什么危险。”

“哦。”

“皇上今日去了南江,那边有一批反民。”

“哦。”

虽然我的反应每每都很漠然,但云良就是云良,她知道我其实心里关心的很,于是总会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我也总会默默地等他回来,哪怕他回来,也未曾想起过我,还有一个女儿被关在这偌大皇宫中的边远一角。

我只记得,我五岁那年,他终于来看我一次。原来那个高大威猛,如同天神一般的男子,就是我的父皇……

我心里很激动,却呐呐不知道怎么言语。只是呆呆站在他的面前,话也说不出来。

“唉!”他叹了一口气,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我,却又放下了,撩起衣袍,转身出了院门,从此再也没有来过。

为了这件事,我内疚了许久。大概是发现我怎么这么呆呆笨笨的,惹恼了他吧。他其他的女儿们,哪个不是能言善辩,乖巧伶俐,偏偏我连句话都不会说。

但是我也很冤枉啊,我在这里,统共只见到云良一个人,日常月久的,自然就不知道怎么说话才能讨人喜欢了。

为了这个,我五岁到六岁的时候,偷偷对着院中间的那颗歪脖子树,练了好久的说话,希望下次能给他一个惊喜,但他,却再也没有来过。

六岁半的时候,我悄悄跑出了我这小小的衡止院,想要去找他。

不巧的是,那天,恰逢敌国来犯,闻讯之后,他换上铠甲,匆匆领兵御敌,扔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呆呆站在了朝元殿门口,来来往往的小太监都当我不存在,自顾自的做事,直到云良找到我。

“公主,您可千万别乱跑了!您看,您一出去,又有祸事来了。云良带您回去吧。”

她弯腰驮起我,带着呆愣愣的我回了衡止院。

云良是个好人,但却也对那些占卜之术深信不疑。她对我极之好,却也相信我确实是不祥之人,会给王国带来灾难。

也许,父皇没有在我出生时,就杀掉我,已经是格外开恩,皇恩浩荡了吧。

从此,我再也没有出过衡止院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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