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百年修得的炼虚丹逐渐褪色,修为一点点散去。
正是顾长月,饶是血肉模糊,依旧一眼便能认出。
她喊声依旧惊天动地,咿咿呀呀,惨烈如同正在遭受地狱最恐怖的刑法。
白莫言与水漠然被笼罩在恐怖的心痛中,双目赤红,咬牙切齿。
很好,现在便轮到他们了。
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身后,忽然开口:“去陪她吧,这般心痛的话。”
两人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出现,同时大惊,回头看我。
我哪里会给他们机会?
他们实力斐然,若是稍有不慎,哪怕是看我一眼,停顿一息,就可将我的信息传至古洲。
是以二人还不曾转身,三生轮回索便如游龙般转出,一端一个,重重扎进两人的后心。
两人不曾转身便顺势倒了下去。
向来偏爱整洁的两个人,最终以面朝下的姿势扑倒在地,当僵硬地别过脸来时,面上满是灰尘,唯圆瞪的眼睛招示着他们的不可置信。
竟然就这般被杀了?不可能,不可能…
不甘,好不甘。
这是他们的心声,倒还如出一撤。
我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耳边则回绕着顾长乐模模糊糊听不真切的喊声。
她虽然正在经受摧残,但在我巧妙的控制之下,又能看到现下的画面,能够听到二人的心声。
现在想必也感受到了那种痛苦了吧?
我埋下头用力扯了扯三生轮回索,同样将二人扔进了人鱼堆。
此后耳边的哀嚎便成了三个。
接下来就是第四个,第五个。
血凤鸣比二人来得晚些,但也在我的计划之内。
对付他不比白莫言和水漠然容易,倒也没有难度。
我想,他不是一直在研究鬼道奇术么?正好,在人鱼堆里可以自行体会,接着我便也将他扔了进去。
三个人终于成了四个。
还有最后一个。
喔,是那个伤她至深的男子。
他对顾长乐用情至深,胜过白莫言等任何一人,甚至甘愿为她牺牲一切,可现下怎的还没来?
不是应当第一个到的么?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破晓将至…
弄墨的黑暗退去,被一抹幽冷的晨光取代。
可他还是没来。
但别人却来了。
来人银光面具,襟飘带舞,温文淡雅,每走一步,轻如鬼魅。
我微微一怔,开口:“师兄。”
古道一,我的四师兄。
我常常更喜欢喊他师兄,因为大师兄、二师兄以及三师姐都很让人讨厌,我不与他们说话。
我不知道为什么讨厌他们,总之想到小时候他们给我绑辫子、穿长裙、涂胭脂我就不喜。
后来我长大了,百年之后,他们便开始如此折腾小弟子沉曦,直到真正的女孩儿木纾到来。
如果没有暮云埃,阿月也会来到摇光峰,他们便也这般折腾她。
我倒愿意他们这般折腾她,给她穿漂亮的小衣服,绑上可爱的小辫子,冬天她的小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
我忽然觉得,我应当依照她的模样,做个阿丁。
如果没有暮云埃,我牵着阿甲,她带着阿丁…
暮云埃,都是暮云埃。
我冷冷地看着师兄,开口道:“杀他。”
我要杀他,无人可以阻我,师兄也不可以。
师兄顿住脚步,清润的声音缓缓响起:“他不会来此处,我带你去寻他。”
我一怔,原来师兄不是来阻我的么?
师兄看出我心中所想,叹道:“她本来应当是我的弟子……沉默太久,是应当做些什么了,师弟,我带你去寻暮云埃。”
刑老前辈算过,他与阿月是有师徒缘的,奈何中间却隔了个暮云埃。
师兄其实也很喜欢阿月的,在他看来,阿月懂事守礼,只是过于执着了一些。
犹记得,他曾对我道:“师弟,我就托你看着她了,有朝一日,我们的师徒线还是会重新连上的,只我现在却不能见她罢了,刑老前辈说了,切不能改变她的命数。”
我不禁想,她若是师兄的弟子,应当很幸福的吧?
可惜她不是,她是暮云埃的弟子,注定被误解的一生,无人心疼,无人关怀,就算有,那个在她眼里唯一的亲人却也早早离她而去,被你们联合处决,任她在风雨中哭喊挣扎,叫天不应呼地不灵。
然后她就那样孤独地,毫无依靠地活着,时常披荆斩月,时常餐风露宿,满身是伤是血的时候便在破旧的小庙宇或阴冷的山洞里,自己为自己包扎,纱布的一端握在手里,一端含在嘴里,往伤口上轻轻一碰,血溢出来,她不哭也不闹,眼神平静深邃,看不到底。
我明白她痛的不是伤,而是心。
可暮云埃,你或许不知…
我抚摸着那块她唯一留下的石头——她就算最终解暴却也小心翼翼地护着,你随手抛给她的一块毫无价值的石头——这个石头,比她的命更重要,因为是你给的。
你看不到她的赤子之心,只信她蛇蝎心肠,恶毒寡淡。
她何其无辜?
我若没曾记错,你原本是要与她结为道侣,但因为顾长乐的出现,你选择伤害她。
不是她没脸没皮缠着你,是你让她动心后狠狠割弃。
呵,我想要珍藏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