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自己笔下的世界,陈柬洛显得不慌不忙, 先是在三头寻了个溪涧, 在空地上用枯木搭了个架子, 然后将妖兽洗净,准备点火烧烤。
如此, 顾长月便也不急。
前头那么多天都过来了,古四怕是不会找过来的,此厢她再等等也算不得什么, 况且陈柬洛此人看起来随意散漫,但却颇有主见, 他既然不走,她如何催促怕也没用。
干脆倚靠在溪边的大树上, 静静地看着他折腾。
只见他蹲在溪边打理妖兽尸体, 看样子已经是熟手,非常娴熟。
月色清辉,他的身影被镀上清冷苍白的光华,倒影在潺潺的溪水中, 流水从卵石上淌过,叮叮咚咚清脆的声响,他漆黑的目光近乎也流淌如水的波光, 潋滟清透, 却有种说不出的宁静。
顾长月不禁想,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他可有与陈南联络, 可曾回过云隐岛…他可是知晓当年水翼之战的激烈与悲壮?
一片花瓣自苍天大树的缝隙间飘落而下,从他的眉间划过,他的睫毛动了动,忽地抬起眼皮,向她看了过来。
面上又带了几分笑意,“顾长月,你在想我什么?”
顾长月道:“你既然知晓我的身份,便应当知晓古洲为何杀我,或许也应当知晓古洲的追杀起于何处,你可有测算到什么?”
古洲的追杀,便是起于云隐水族。
陈柬洛一笑,竟然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地道:“哪里还需要我去测算?你师尊不是早就给我父亲留了锦囊么?”
顾长月站直身子:“你知道?”
陈柬洛道:“我还知道锦囊里写了什么。”
顾长月狐疑地“喔”了一声。
陈柬洛提着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妖兽走过来,“他要我父亲找我,想来也是知晓我在做什么了,计策应当是鬼策师想到的吧?”
同样没有隐瞒,语气平常地像是在闲聊。
原本现下也就是在闲聊。
顾长月却是不知晓锦囊中装了什么妙计,此番听闻陈柬洛所言,倒也有些惊讶。
不等她说话,陈柬洛又道:“鬼策师,果然名不虚传。”
这次倒是由衷的赞叹。
顾长月不知如何接话,便也不说话了。
她心里忽然有个想法,刑无悔的实力自己根本无法揣测,他既能通天晓地,兴许便也是知晓她会进入亡复台的。
陈柬洛见她依旧不言,也不说此事,抬手指了那堆木架子道:“我是水灵根,没曾学过引火咒,你给我把火点了。”
顾长月听出他语气中的颐指气使,也不计较,当即便捏了个引火咒,木架子哗啦啦地燃了起来。
陈柬洛喟叹一声,从纳戒中取了块非石非玉的细长棍子,比划着把妖兽串上去,只是比划了半晌,没能成功串上去,便转过头来道:“无涯呢?”
顾长月挑眉:“怎么?”
陈柬洛道:“借我。”
顾长月想了想,道:“你且先说说,接下来要怎么做?”
陈柬洛顺着话道:“如此月色,自是烤肉喝酒咯。”
顾长月摇头,“你知道我指得是什么,不是说了要商议么?”
陈柬洛道:“急什么?我烤肉还没吃。”
顾长月道:“边吃边说。”
陈柬洛点头:“你先将无涯借我用上一用,这兽儿骨架大了些,串不进去,借我砍一剑。”
顾长月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想也不想便拒绝:“无涯剑乃我浩然第二人曾经所用的本命法宝,除魔卫道,丰功伟绩,自然不能给你拿来切菜,陈柬洛,我便是把话挑明了吧,你既然说是让我与你联手,想必你也有需要我的地方,否则你何须与我联手?你可把话说得好听,仿佛我欠你一个人情似的,先前答应你,的确是有我的考虑,但又何尝不是念在你父亲,你们水族的情面上?”
陈柬洛微微一怔,然后双手娴熟地一摆,轻而易举便将妖兽串在了那根细长的棍子上。
他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般,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你们在所谓的地下城寻出女修的气运好得让人惊讶,我发现她将你死死压制,若此间那女魔修不曾出现,无论如何你都会遭殃,幸得暮云埃并不想杀你,反倒抓了那女魔修做替死鬼。”
他顿了一下,疑惑地道:“也是奇怪,女修克你,女魔修克她,这莫非就是命数轮回?可我算了几十年的命,却未曾见过这般奇怪的情况。”
顾长月看着他,记起来初到浩然之时小花说过的话。
小花道:“那女修的气运好得诡异。”
那女修指得就是顾长乐。
一个人的气运,当真是不可能那么好的。
毕竟这世间还有天道。
忽然间顾长月想到了笔下的世界,只有笔下的世界才会这般荒谬,正如陈柬洛改写的一切,可以让一些人无缘无故地消失,可以让一些人莫名其妙地强大。
只有假的世界,才会那般荒谬。
再想到紫灵儿,这一路走来,似乎紫灵儿在的地方,顾长乐必然不可能有好运,正如当初抢夺二层塔的时候,也如那日轻而易举便追击到顾长乐。
她开始怀疑,紫灵儿究竟是谁?
若依照前世的发展,紫灵儿早就死在了地下城中,可今世,紫灵儿不仅没死,还从地下城逃出来,逃出浩然派,甚至成了名动正魔的五名魔姬,人人畏惧。
她努力回忆着紫灵儿的不同,忽然想到北城见陈柬洛父子时,她在小巷子里遇见过紫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