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实在太过诛心,分明是在暗指这些人都是被德明帝用手段除掉的。
德明帝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赵秀华,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八道?赵长轩,你有八个兄弟,三个姐妹,如今呢?剩下了几个?死在战场两个,剩下六个,不是意外,就是图谋不轨,谋逆。一个两个倒也算了,连着五个都是如此,唯一活着的恭王,你的同胞兄弟,远远地蜷缩在南州,还要将世子送来京城为质,却连府门都不敢出。”
赵秀华说着,猛地将手指向萧夜华,厉声道,“萧夜华不过是个异姓王世子,却能够尽享荣华富贵,受尽众人追捧,可怜恭王世子,天潢贵胄,皇室血脉,竟然连他这个外姓人都远远不如。赵长轩,究竟是谁将天下人当傻子了?”
被点名道姓,萧夜华却是淡然自若,嘴角吟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不以为意。
倒是在场众人,被她这样一说,心中也有些怀疑起来,说起来,德明帝的兄弟之中,意外也好,谋逆也好,死得的确是有些多了……难道说,这中间真的有什么蹊跷……才一念至此,便急忙摇头,将这些想法甩出脑海。
这种皇室秘事,猜得越多,知道得越多,就死得越快!
“何止兄弟,就连姐妹,你又何曾放过?隆安嫁给了林相,夫妻恩爱,儿女双全,但就因为林相在朝野之中声望越来越高,你便心生猜忌,在禹王封地将她害死,却嫁祸给禹王,更污蔑他谋逆,一举两得,但手段居心何其狠毒?”隆兴长公主言语之中带了一丝咬牙切齿,不知是出于对幼妹之死的义愤,还是其它原因。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又从萧夜华的身上转移到德明帝另一边的左相林咏泉身上。
除了上朝时,这位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没想到今天难得在宴会上亮相一次,便遇到了这种事。
隆兴长公主这可是将隆安长公主的死直接指向德明帝,还是因为德明帝对林相的忌惮。无论是真是假,对林咏泉来说都足够令他惊心。
若是真的,他与隆安长公主夫妻恩爱,杀妻之仇自然不共戴天,但若是假的,这便是一条极为高明的攻心毒计。毕竟,隆兴长公主言辞凿凿,很难让人不心生疑虑,但凡林咏泉有一丝怀疑,又或者说,德明帝怀疑他会有疑虑……一时间,在场众人各有所想。
“虽然长公主您有谋逆之举,但皇上未曾开口撤掉您长公主的封号,臣便仍旧称你一声长公主。”万众瞩目之下,林咏泉神情平静地开了口,“拙荆遇害一事,实情究竟如何,臣心知肚明,不劳长公主在这里挑拨离间。”
被他看似平静却如有实质的目光一扫,隆兴长公主莫名地心中一震,咬了咬唇,却不敢再在这件事上纠缠:“幼妹隆安嫁得贵婿,便在韶华芳龄骤然遇害;长姐隆平早年守寡,几十年来如死灰枯木一般,不问世事,这才保得平安。我既不愿如长姐那般境遇凄惨,也不愿如幼妹那般年少枉死,只有先下手为强,将你彻底除掉,才能安心。”
“所以说,你这样长篇大论,只是为了说明你谋逆是逼不得已?”一直没有开口的德明帝终于再度说话,声音沉沉,如有金石之质,令人心神为之一颤。
隆兴长公主咬了咬唇:“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
“事实?百般诬陷,千般挑拨,不过是为了博取众人的同情罢了。又或者,你知道谋逆必死,即使向朕百般哀求也是无用,所以另辟蹊径,反其道而行之,污蔑斥责,想要借此挑起众人的猜疑之心,认为朕为了顾及颜面,为了证明朕并非你口中所污蔑的那般狠毒,毫无手足之情,便不得不留你一条性命,是也不是?”德明帝一字一字地道,字字如有千斤重。
他从座位上站起,每走一步便说一句,每说一句,气势便更进一步,最后一句说完,刚好走到了隆兴长公主的面前,直视她的眼睛。
二十余年的帝王所养成的威仪,一朝爆发,逼迫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隆兴长公主一滞,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
这番话说得当真漂亮!
苏陌颜虽然对德明帝的为人有所不齿,却仍然为他这番话心生赞叹。
因为岚湫公主的缘故,她对德明帝的性情要深知一二,知道他爱好虚名,知道他薄情寡义,知道他狠毒薄凉,听了隆兴长公主的这番话后,也对德明帝的几位兄弟之死有所怀疑;但听了德明帝的这番话后,竟然也忍不住动摇起来,无法断定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她尚且如此,何况在场那些不知内情的臣子内眷们?
“不过,赵秀华,有一点你猜对了。”德明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语气已经有所缓和。
赵秀华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心中升起了狂喜之意,难道说真如那人所说的,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她唯一可能的生路?而如今德明帝碍于公众舆论,不得不留她一条性命,好为自己的名声平反。虽然说,就算活下来,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但她还有希望。
只要……
就在她展望前景,越想越是激动之时,德明帝的话却如同铁锤,将她的幻想砸得粉碎。
“你有一点是对的,那就是,谋逆必死!无论你如何费尽心机,终逃不了这个下场。谋逆者死,此乃大华铁律,朕不会为了博得些许薄名,而动摇大华律法。依律而行,朕,问心无愧!”
“朕兄弟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