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颜垂眸,深思不语。
这位太子殿下虽然远在江南,但对京城的了解却十分深入透彻,他甚至知道赵天一和苏陌颜是同一个人,知道韩舒玄和陆箴以及董刺史的关系,这显然需要极为强大的情报网。而且,单凭她一句“我的掌柜和药材都被恭王扣下”,就能够猜到她心中的设想,这份洞察人心的本事,不可小觑。
这位在朝堂上快要让人遗忘的太子殿下,绝非省油的灯。
在苏陌颜看来,这个人比京城里那两位风头正盛的三殿下和五殿下,要棘手得多。
“太子殿下对天一药铺的事情,倒是知道得很清楚。”许久,苏陌颜抬头,眼眸微眯,若有所思。
赵瑾熙微笑:“我说了,这一年来,赵神医和苏三小姐太有名了,我难免会多一点关注。”
“但是,似乎不止一点关注?”苏陌颜扬眉,眼眸凝霜。
赵瑾熙这次干脆不再说话,只微笑,不语,仿佛是默认,又仿佛是否定,神色温和淡然,令人难以揣测。
苏陌颜再度皱眉。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跟第一眼看到萧夜华时很像,善于伪装,看似温和,实则难以接近。只不过,萧夜华是心中有片空白,所以难以揣测,这个人却是有着太多的*和谋算,交织在一起,所以无法一次性看透。这种性格,显然并非苏陌颜所欣赏和喜欢的。
原本只以为是来着是附近州府的驻军统领,却没想到赵瑾熙会在这样,更加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一个人。早知如此,她宁愿不来驻地,直接进入南州城。
“我想我之前说的应该没错,太子殿下是想让我以为董刺史诊病为名,进入南州城,搜集南州城的详细情报,没错吧?”苏陌颜确认道,已经想要结束这场会面了。
赵瑾熙却悠悠然地道:“在此之前,或许我应该先来解释一下,为何一定要联络到董刺史。南州是恭王的封地,名义上来说,恭王有权决定南州的官员任命,但是唯有南州刺史这个位置,必须要由朝廷决定,一般来说,会是父皇极为相信之人,以防藩王有异常动作。”
看来这位太子殿下并不打算太快结束这场会面,苏陌颜眼眸微敛,并没有说话。
“如果恭王意图谋逆,能够策反董刺史自然是最便利的局面,但是,董刺史是父皇深信之人,而且他的父母亲族乃至长子都在京城,所以,想要策反他很难。而且,我相信董刺史并未投靠恭王那边,所以才会公然宣称重病。”
苏陌颜一怔:“我不太明白。”
当然,如果董刺史投到了恭王那边,绝不会称病不出。但就算称病,也有很多可能,为何就能够证明他并未投向恭王?
“一般来说,如果刺史病重,那么州府事物会交由左右布政使暂代。但是,藩王封地却不行,刺史大印只能由本人保管,使用,如果董刺史病重,无法处理公务,那么南州的一应事务都只能暂停,绝不可能在任何公文上出现刺史大印,一旦出现,必为仿冒,罪同谋逆!”赵瑾熙详尽地解释道。
苏陌颜恍悟,点了点头。
虽然她对州府事务不太清楚,但她掌管过苏府内务,知道府内各种钱账往来,事务经办,都必须要她发下的管事牌子,如果没有这些牌子,苏府内务很快就会堆积如山,甚至彻底瘫痪。想必,刺史大印也是同样的效用。
所以说,董刺史不但病了,而且病得人尽皆知,这对恭王有多么不利,南州的很多事情,只怕会立刻瘫痪。
“董刺史病重,对恭王很多事情都不利,但恭王更不希望董刺史死,因为他的妻女都在身边,还有能够威胁逼迫的筹码。但如果他死了,朝廷必定会派新的刺史前来,同样是朝廷心腹,大概还是孤身前来,无牵无挂更加棘手。”赵瑾熙分析道,“同样,因为妻女在旁,董刺史有顾忌,也不能公然反抗恭王,所以只能靠重病,拖延时间。”
郑必凯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番分析,但心中的震惊却没有丝毫减退。
太子殿下从未进入南州,而他们能从南州得到的情报更少,但就是凭借这样少的线索,太子殿下却能够将南州的情形分析得丝丝入扣,仿佛亲眼所见,实在令人惊叹。
“综上,董刺史的病应该是真的,而且的确十分棘手,恭王也应该真的想要请名医治好董刺史,好用他的妻女胁迫董刺史与他同流合污。所以,苏小姐进入南州后,暂时是安全的,至少,在治愈董刺史之前,恭王绝不会对你动手!”赵瑾熙继续道,“我相信,以苏小姐的医术,治愈董刺史绝无问题,但是,为了自身着想,你绝对不能很快就将他治好,那等于自杀!”
苏陌颜淡然道:“多谢太子殿下提醒。”
“但你要露一手给恭王,好让他相信你的医术,让你继续诊治董刺史。其中的度,我相信苏小姐你能够把握好。”赵瑾熙微笑,“在这个过程中,希望苏小姐能够从董刺史那里得到详细的情报,然后传递给我们。”
苏陌颜沉思了会儿:“如果事情真如太子殿下所料,从我为董刺史治病开始,想必恭王也会派人盯着我,想要传递消息恐怕不容易。”
“苏小姐既然要为董刺史诊治,肯定要开药方抓药,而南州最负盛名的杏林坊就有我们的人。当然,为了不引起怀疑,不能明着传递消息,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