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厉薇正全神贯注于肖青松和莫怀仁的一招一式之中。肖青松的武功驳杂,掌法,爪法,指法,点穴手法,无所不包;一把铁扇之中也蕴含了峨眉刺,钢鞭、铁锏、拐子等多种手法。寻常人学武往往忌讳杂而不精,他却在每一招每一式中融入数种武功,相互弥补缺陷,反而破绽极少,威力奇大。再加上莫怀仁在一旁相助,厉薇要进攻二人的破绽就更是难上加难。
“我每每使出梅剑山庄剑法,此二人便信心十足,很快就能反攻,而当我出手无招,他们反而一心固守。”厉薇边打边想。以无胜有的道理厉薇在探索武学之道中已经隐隐约约地体会到了。老子《道德经》的第一章,就有: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既然道是万物之始,那么它就不可能是“有”,因为若道是“有”,那道便有诞生之日,而这诞生之日之前的又是什么?那个东西岂不才是万物之始?因此道只能是“无”,而真正的武学之道,也因此只能是“无”。因此老子才说:“故常无,欲以观其妙”–要想理解道的奥妙,需要从“无”的角度。
“原来如此,我之前一直探究的是如何通过‘料敌机先’找出别人的破绽,从而克敌制胜。而比武较量,生死相搏是双向的:我在找对方破绽的同时,对方也在找我的。有招就有破绽,立于不败之地的核心在于无招,既然无招,又怎么会有破绽留给对方?”
厉薇这一段时间以来和第一流的高手数番大战,其中还包括内力无法使用之时,这许许多多的经验体悟终于让她对武学之道有了更深入的掌握:她出手更加缥缈难测,原来肖松青和莫怀仁二人十招之中有六七招可以反攻,现在却只有三四招,渐渐的只剩下两三招。
肖松青越打越是焦急。他轻功卓绝,内功更是在厉薇之上,实在不行也可全身而退,但想到本来唾手可得的混沌功又可能不翼而飞,心中实在不甘。但他毕竟也是绝世英才,很快便控制住了情绪,思虑道:“为今之计,只是一个‘拖’字。这姑娘虽然武功奇高,但毕竟年幼,内力不如我二人。况且她之前内功出过岔子,岂是这么容易痊愈?拖得越久,她内力消耗越大,内力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就越大!”他心中计议已定,更是防守得密不透风。
莫怀仁也是一般的想法,比起肖松青,她多了一番恼恨:“可惜我不能用毒气。毒气不分你我,若伤了肖松青,他反过来和厉薇联手,我便有死无生了。哪怕是他受伤逃走,我恐怕也不是这丫头的对手。”
就在三人僵持不下之际,项无愁拎着一人跳入院内。而她手上拎着的,正是郭夜。她之前算计好要以郭夜要挟厉薇之后,便收起了柳叶刀,以掌力和郭夜相斗。毕竟她柳叶刀上之毒见血封喉,若失手杀了郭夜,也非她所愿。郭夜武功虽有进步,但始终不是项无愁的对手,被她抢入,一掌拍在胸口,吐了一口鲜血,而后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
项无愁笑道:“厉姑娘停手吧。”她上次差点死在厉薇手上,心中忌惮,离厉薇远远地,而柳叶刀也架在郭夜的脖子上。莫怀仁见弟子没有擒下厉薇父母,心中先是恼怒,而立即便反应过来项无愁的用意。她收掌防守,眼睛却紧紧盯着厉薇的一举一动。而肖松青也跳出圈子,在一旁冷眼旁观。
厉薇轻叹一声,淡淡说道:“别伤他性命。也罢,你先放开他,我便把混沌功交于你们。”说完,手向怀中伸去。她这几句话说得清清楚楚,和平常一般无异,但实已是拼尽全力。就在项无愁拎着郭夜出现不久,她内心焦急,而内息也开始搅动。这一次发作和以往都不同,内息如同巨浪一般,在身体内涌动,一会儿窜到小腹,一会儿流动到后背,而其所到之处,厉薇只觉得如钻心剜骨般疼痛。厉薇此时已用尽全力才能保证身子不颤抖。
“看来今日生死存于一线,但我至少要救出郭夜。”她看着地面上的郭夜,心中想到,“即使我交出混沌功,此三人也必定不会放过我们,我先拼一把。实在不行,再以混沌功要挟,不过那样的话被折磨是免不了了。”想到这,她深吸了一口气,内息似乎稍微平静了些。
项无愁紧紧地盯着厉薇伸向怀中的手,害怕她突然发难。谁知道厉薇将手伸出,笑着说道:“我忘了我早已将手上的混沌功抄本撕了。如此重要的功法只能记在脑海中才安全呀?”说完,还将手张开,冲着项无愁摇了摇。
项无愁知她在讽刺自己胆小如鼠,心中不悦,正准备反呛几句,谁知道厉薇手一扬,之前藏在衣袖中的飞剑向项无愁激射而去。厉薇本不喜使用暗器,上次偶然携带飞剑救了许思孝一命之后,便随身携带两枚飞剑。飞剑刚刚射出,她咬紧牙关,双足一蹬,向项无愁冲了过去。她之前展开手掌,就是为了让项无愁放松警惕,此等生死存亡之际,就连厉薇也不得不动用心机。
项无愁见飞剑来势凶猛,连忙举刀抵挡。可她刚刚挡下飞剑,厉薇已出现在她的跟前,长剑划向她的颈部。项无愁对厉薇十分忌惮,哪敢与她过招,她双足一蹬,向后方躲避开来。退开之后,项无愁心中羞愧,对方两招之间便将自己逼退,救下郭夜,很大程度就在于自己已经对她有了畏惧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