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阳光静静的穿过雕花窗透了进来,照着一双洁白的手。
手指修长纤细,而那手背上猛然拱起的一道疤痕却让人触目惊心,那道印记呈现出紫红颜色,狰狞着横过手背,长长的一溜儿,与周围那洁白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你为何要将手藏起来不让我看?难道你打算就这样忍着?”燕昊一手拿着黑色的药膏瓶子,一只手指挑了写药膏涂在了慕微的手上,冰凉的感觉油然而生,带着些许甜香,似乎要沁入到人的五脏六腑里头去。
慕微没有出声,燕昊的手指压在他的手背上,刚刚瞬间感觉到的冰凉之外又添了些许温热。她低头瞧着两人的手,仿佛双手交叠一般,在日头的金影里合成了一处。
不远处站着两个丫鬟,垂手而立,惊讶的望着燕昊的一举一动,太子殿下手上拿着的是金贵的黑玉断续膏,这可是接骨的良药,还能治烧伤烫伤,即便是宫里的娘娘一年也讨要不过一两瓶,那些不得宠的更是连这黑玉断续膏的瓶子都见不着的。
可现在,这般金贵的黑玉断续膏,竟然被太子殿下用来给这位慕小姐涂手!虽说慕小姐手背上有一条鞭痕,也不至于要用这种良药,随便用些旁的药,过几日自然会消肿了。
在丫鬟们的目瞪口呆里,燕昊细心的替慕微涂好了药,直起身来将那药膏递给站在一旁的丫鬟:“明玉,明欣,你们尽心照顾着慕小姐,若是她出了一点差错,那我便只拿你们两人问罪。”
燕昊眼中有着一种威胁之意,明玉与明欣瞧着不由得全身一凛,赶紧低下头去轻声应道:“奴婢知道了。”
“慕小姐,我带你去城里转转。”燕昊转过脸来,微笑的望着坐在桌子边上的慕微:“这一路上多有得罪,就让我来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慕小姐一番。”
慕微没有吭声,站起身来跟着燕昊走了出去,与其在这屋子里边枯坐着,不如跟他出去瞧瞧,看看他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
“我们骑马出去,还是坐马车?”燕昊心情愉悦,看了看走在身边的慕微,只觉得她容颜秀美,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直吸引着他不由自主朝她接近。
“骑马。”慕微淡淡的回答,这几日来南燕都是与燕昊坐在一辆马车里,那种说不出的暧昧让她有时会觉得心虚,特别是当燕昊有事没事总拿了一双眼睛盯着她,更是让她有些如坐针毡。有时候她自己也会忽然的心猿意马,总会想到那个风清月白的夜晚,他伸手抱着自己,伸出手来拍打着自己的后背,很是温柔。
温柔?慕微撇了撇嘴唇,自己怎么想到那上头去了?燕昊分明是想来了自己做人质来胁迫兄长而已,自然要保证她的安全。
见着慕微忽然的撇嘴,燕昊一时间有一丝失神,她的嘴角轻轻一撇,就如蓓蕾初绽,柔软的花瓣缓缓展开,露出里边娇嫩的花蕊,带着清香,扑面而来——这是他所见过的最美的笑容,虽然说这或者根本就不是笑容,可在他看来,却是那般清丽无俦。
“那好极了,我们共乘一匹马。”燕昊笑着挑了挑眉,瞧着慕微的脸上慢慢转了颜色。
“我们还是坐马车罢。”跟他同骑?那还不如一起坐马车,慕微扬起头来看了看燕昊:“马车宽敞一些。”
“那好,咱们坐马车。”燕昊领了慕微大步走到后门,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雪白的提花云锦帘幕,隐隐可见大朵的团花牡丹,花蕊是由金丝绣城的,映着阳光,一点点的闪烁,马车四角还系着金色的铃铛,正随风不住的飘荡,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这马车实在豪奢,该是这云州刺史的,莫怪南燕国力不盛,当官的这般巧取豪夺,把心思都放在了位自己敛财上边,老百姓又如何能安居乐业?慕微站在马车边上,心中叹息了一声,这时就听着身后传来了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昊哥哥,昊哥哥,你去哪里?”燕昊掀起帘幕的手停了下来,转身一看,陆凝香正提了裙子飞快的朝这边跑过来:“昊哥哥,你要出去?带上香儿罢,香儿已经快一个月未曾出去过了。”
“你要出去自可以与刺史夫人说一声,讨了腰牌带了丫鬟出去。”燕昊一只手扶住慕微,让她先上了马车,将帘幕放了下来,望了望站在一旁气喘吁吁的陆凝香道:“这马车狭小,坐不下这么多人,你快些回去罢。”
马车夫一甩鞭子,马车辘辘的往前边走了去,陆凝香呆呆的站在那里,瞧着那刺眼的白色越走越远,陆凝香的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她嫉妒的望着马车绝尘而去的方向,心中有说不出的沮丧。
太子殿下从大虞带回了一个女子,从今日起,她的生活便发生了改变,心目里头那个和蔼可亲的太子殿下,忽然变成了冷冰冰的千年冰山,萧杀的寒气拒人于千里之外。
慕微掀起马车侧面的软帘往外边看,云州算是个热闹的城市,虽然现儿正是战火纷飞的时候,可依旧却没有影响到它的繁华。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一幅幅店铺的招牌迎风飘动,门外站着的店伙计满脸笑容在招呼着客人。
这倒也是奇了,大虞兵马就在城外三十里处安营扎寨,怎么云州便根本没有受影响一般?在慕微的心里,这时候该是人心惶惶,到处都可以见到挑着担子逃难的百姓,而她眼前所见的,却与她想象的大相径庭。
“很奇怪?”身边传来燕昊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却又带着些许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