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庄帝,四十年,秋!
渭水河畔,荀少彧一身甲胄,望向茫茫荡荡的渭水,神情飞扬。
时有飞鸟略过,微触水波,荡起涟漪阵阵。
看着茫茫渭水,对岸之上,有烟尘席卷,军阵浩荡,明晃晃的兵戈,连成一片,泛着刺眼的亮光。
荀少彧幽幽叹息:“刘长勋啊,刘长勋……这一战,大概就是你我,最后一战了。”
多年金戈铁马,战阵沙场上的横冲直撞,已然让他,有了一些疲累之态。
荀少彧这一具身躯,不过三十之龄,但鬓角之上,已有了些许风霜白发。
固然,自溃败刘裕之后,荀少彧的赤蛟大成,拥着杨龙大运。乘着这股大胜锋芒,兵锋无往而不利。南方数州之地,益州、荆州最先落入荀少彧掌握。
更是,汇聚天地大运,成就南方赤龙,与魏庭突勒人的北方黑龙,两相僵持。
但是,这一股大运加身,荀少彧固然百战百胜,但个中的压力、滋味,就无几人知晓了。
如今,荀少彧携三十万越军,陈兵渭水之畔。与魏庭大将刘长勋会战,将决定未来中原三百载气数。
“这一战,就输鼎定南北!看一看,是他北方胡族,气数不绝;还是我诸华文化,再度兴复。”
荀少彧面色复杂,遥看对岸兵营连绵。
十数载军旅,战场拼杀,死中求活,就是他外家巅峰,一身功夫超卓于世,也是遍体鳞伤。
这‘伤’,不仅仅来自身躯**上的,更有源自心灵的深深疲惫。
固然战场,是独属于‘男人’的浪漫,但一浪就是十几载,便是战争狂人,也该累了、倦了。
“大王,”
一名内侍上前,嗓音醇厚,道:“了通禅师,已至辕门,正等候大王召见。”
荀少彧面上复杂之色,愈发浓重,道:“哦……老禅师来了?”
毕竟了通禅师,这一益州大慈安寺主持,亦曾是他的恩师啊!
内侍低头,道:“是的,”
荀少彧微微一晒,默然道:“孤的这一位恩师,可是孤,这一生的贵人呢……”
当年,若非了通和尚栽培,他区区一贫家子弟,如何有机会崭露头角,甚至称孤道寡。
…………
军营大帐,
一座座白色营帐,绵延不绝,仿佛将整片天地,都染成苍白。
了通禅师指尖,捏动念珠,每一颗念珠,都恍若在指尖,沉浸了许久。
二十载风霜,大和尚一身法力修为。早是此世之巅,只是有着因果羁绊,屡屡不得解脱。
纵然佛家法门,不重视皮囊肉壳,但一身强横的佛家神通,也让大和尚看上去,似乎壮年一般。
“想不到,老僧也有看走眼的一日。二十载不辞而别,这小徒给我的惊喜,有些大啊!”
老僧望着军营上空,那一头呲牙咧嘴,凶恶毕现的黑虎,指尖稍稍一凝。
黑虎垂眸,望着这一老僧,冷意骤然剧烈。
老僧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虽然一颗佛心,无时无刻,不在惊悸,但老僧仍旧面不改色。
沿途之上,一队队甲士,执兵戈甲杖。骑兵在兵帐周匝,来回徘徊,一片肃杀氛围。
大帐之外,更是站满着,目露审视的刀盾兵,一个个重甲披身,壮硕的体型,犹如一座座黑塔。
荀少彧面色平静,道:“大师,好久不见了……”
老僧环视大帐,大帐之内,简朴有余,只有一方公案,两侧各列着一排军械而已。
作为南方之主,显赫越王,能如斯简朴,可是不多见。
“南无阿弥陀佛!”了通大和尚,语调不缓不慢,念诵佛号。
“二十载未见,施主风采斐然,坐拥南方,有望天下人,当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荀少彧垂目,道:“大师,请上座,”
他轻轻一伸手,立时有一内侍,抬着一凳墩,进入帐中。
了通和尚一抖僧袍,徐徐坐下:“如此,老僧谢过施主了。”
荀少彧望着这个老僧,嘴角含笑,道:“大师金颜,真是难见。若非孤王麾下,也有些能人异士,真不知孤王何时,才能再见大师。”
在地位低微之时,是荀少彧躲着大和尚。然而,在荀少彧渐登高位之后,就是大和尚躲着荀少彧了。
当然,这也并非大和尚,存心躲着荀少彧。
法不施贵人!
真人道业,虽是此世之颠,也不过百人之敌尔。如荀少彧骤起恶意,只要用一营之兵,就可轻易碾死任何修行之人。
这也是一些修行高深者,不会轻易在贵人面前,显露法术的缘故。修行之人,向往长生驻世,岂会将自身性命,交托于他人。
“南无……阿弥陀佛!有缘无缘,有因无因,因与缘,缘与因。施主如今贵为越王,君临南方万里,驱逐胡蛮,大业可期。”了通大和尚面色平淡,无悲无喜。
“老僧甚为欢喜……甚为欢喜!!”
荀少彧闻言默然,神情渐凝。
作为一统南方的霸主,荀少彧此刻,龙气何其浓烈,大运在身,煌煌似炉。
作为荀少彧,在微末之时,出了一份大力的慈安寺。虽并未有实际意义的参与争龙,但也得了一份莫大收获。
而且,有着这一份情分,大慈安寺也水涨船高,俨然南方佛门巨头。
荀少彧知道,在这老僧眼里,恐怕慈安寺的分量,要远远比自家这一具肉身皮囊,还要来得重的多。
“驱逐蛮胡么……亦不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