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母亲说的是?”秋曳澜话是这么问,但心里已经知道了。
果然常妈妈含笑道:“夫人说,十九、二十两位孙公子太小,又是早产,公子与少夫人一定不放心他们离开身边!十七孙公子是两位的嫡长子,想也舍不得。还是请十四孙公子过去住吧?”
“还请妈妈少待,我这就着人去跟安儿说!”秋曳澜脸色有些僵硬的道,一半是襁褓里养大的孩子要离开,自是舍不得;一半是恼怒公婆这么快就对自己这一家下手——把江景琨接去身边抚养,既是对江崖丹格外偏爱的表示,又何尝不是怕这个孙儿养在叔婶膝下,叔婶被贬时难免受波及?
如今江景琨被接走,这院子里除了夫妇两个就是他们的亲生子女,江天驰要怎么敲打都不担心了。
不过虽然看出公婆这样的意思,秋曳澜也不打算哄江景琨留下来,毕竟公婆既有此意,她强留也留不住;再者她再对江天驰与江崖丹不满,也不想把恩怨牵扯到个孩子头上——尤其这孩子还是她带大的。
倒是江景琨,打小养在婶母跟前,对秋曳澜非常依恋。祖母再疼他,毕竟相处不多,听说要换祖母抚养自己,又哭又闹的不肯,死抓着秋曳澜的裙子不撒手,各种的不要走。
奉命来接他的常妈妈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哄道:“孙公子的十九弟与二十弟才出生,身子又不是很好,正需要十九公子与少夫人的悉心照顾,之前不是还让孙公子与十七孙公子、二十三孙小姐去纯福公主府小住的吗?如今不过是把纯福公主府换成了孙公子的嫡亲祖母那里,孙公子最懂事最体贴了,为什么不去呢?”
江景琨究竟还小,闻言将信将疑的问秋曳澜:“婶母?”
“是的呢,安儿最乖最听话了,去了祖母跟前可也要好好孝敬祖母知道吗?”秋曳澜拿帕子给他擦着脸上的泪痕,俯瞰着他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粉嫩的小脸上满是怕被抛弃的惶恐与担忧,秋曳澜心情复杂的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婶母如今实在没时间照顾你……”
“侄儿不要婶母照顾,侄儿帮婶母照顾十九弟和二十弟不成吗?”江景琨揪紧了她裙子,哀怨的问,“侄儿把伺候的人也给两个弟弟用,婶母您不要赶侄儿走好不好?”
这话听得秋曳澜心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但看着常妈妈的脸色,她还是狠下心,摇头道:“安儿已经六岁,马上便要开蒙,这时候没人照顾你怎么成?何况你祖母膝下寂寞,你作为嫡孙,前去陪伴是应有之义……好孩子,听话,去吧,好不好?”
“那十七弟也去吗?”江景琨抿紧了嘴,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有些哽咽的问,“侄儿之前去十八姑姑家,是十七弟和二十三妹一起去的!”
“他……”秋曳澜才说了一个字就被常妈妈微笑着打断:“十四孙公子您忘记了?十七孙公子比您小一岁,今年还不要正式入学呢!”
“可是十九叔早就已经教我们了!”江景琨不满的反驳——但闹到这会,常妈妈已经没了耐心,对左右使个眼色,一起上前把江景琨从秋曳澜身上来开,抱了他就走:“十九公子只是随便教教而已,到了夫人身边,夫人会给您请名师的,您且放心……”
一面说一面赶紧离开,秋曳澜被暗示不要跟出去,坐在屋子里听着侄子哭喊着“婶母您别不要我”渐渐远去,只觉得心冷如冰。
这天江崖霜从御史台回来,听说江景琨被接到庄夫人膝下抚养的消息,默然片刻,才道:“这样也好。”
“是的。”秋曳澜面色没什么波动的淡淡道,“我有个想法。”
“什么?”
“咱们以后方便的时候,去夔县吧?那里是江家桑梓,我跟孩子们却都没去过,岂非不孝?”
“……”江崖霜沉默,他知道妻子说的“方便的时候”,不是说江天驰篡位之后,而是说秦国公或陶老夫人中有一位过世的时候。借着扶灵的机会,返回桑梓所在,然后,顺理成章的理由是守陵……
守陵,这在以前是绝对不会有人跟江崖霜联系起来的差事。
但现在,却似乎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