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荣本是嘉靖四十四年(公元一千五百六十五年)生人,万历十一年(公元一千五百八十三年)进士,他曾经在甘肃、湖广、河南等地为官,是个资格很老而且有丰富实务经验的官员。崔景荣担任吏部尚书后,魏忠贤拿出大宅、良田诱惑他,他俱不为所动;有一次,天启皇帝准备去国子监视查,魏忠贤抢在前一天去见国子监祭酒。
胡子睿知道祭酒本为在祭祀仪式上主持开席的人,儒家十三经典之一的《仪礼·乡射礼》曾经对此有详细的记录:“获者南面坐,左执爵,祭脯醢。执爵兴,取肺坐祭,遂祭酒。”,魏晋南北朝时,晋武帝司马炎始创国子监祭酒一职,令其掌握教育和考试职能,后世一直沿用下来。
原来,魏忠贤此行是想让国子监祭酒在天启皇帝面前提出建议,裁减诸位讲经筵大臣们的赐坐、赐茶礼仪,又让他提出削减考试选员名额,崔景荣阻止了魏忠贤的计划;崔景荣与时任内阁学士魏广徵父亲魏允贞共过事,魏广徵因为受过东林党的嘲讽,也参与了辽案。崔景荣得知这件事之后,力劝魏广徵道:“在朝堂为官,难免会有政冶斗争,对于失败的一方,让他回家种田就行了,有什么必要非要把他们整死呢!”
魏广徵知道魏忠贤的意思就是要把东林党都搞死,迟迟不愿意表态;崔景荣于是手书一封,留给魏广徵:“我知道你怕魏忠贤会怪你,我给你留一封书信,如果异日他要怪罪你,你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魏广徵得到了定心丸,这才给天启皇帝上疏道:“今日文书房传旨:‘镇抚司打问过杨涟等赃,著臣等票拟,逐日严行追比,五日一回奏,完日送法司拟罪。’不胜惊愕!臣自办事阁中,并未见有此旨。念杨涟等在今日虽为有罪之人,在前日实为圣明之佐。即赃私事真,转发刑部,臣犹议减免之条。若逐日严刑,就死直须臾耳。”
魏广徵是内阁学士,有权给天启皇帝上密奏,魏广徵怕魏忠贤看到,因此上的密奏,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这封信还是落到了魏忠贤手上;魏忠贤又召来冯铨商议,冯铨让魏忠贤以皇帝拟一道旨,吓一吓魏广徵这位”两面派“,魏广徵果然害怕了,他拿出崔景荣的手书,洗白自己,然后辞职回家去了。崔景荣也步魏广徵的后尘,被魏忠贤罢免,杨涟、左光斗等人最后的机会也断送在冯铨手上。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熊廷弼在辽东抵抗建虏,救了这么多百姓,现在无辜受到阉党陷害,民间正义之士于是编写书籍为其申冤,于是编写一部《辽东传》,将熊廷弼的真相大白天下。《辽东传》第四十八回中“冯布政父子奔逃”的一节,就描写了冯铨父子惧建虏如虎,望风奔逃的丑态。
冯铨这个小人内心隐藏多年的丑事,被揭露在广大群众面前,他心中如何不恼恨,于是他趁着讲经筵的机会,拿出一本《辽东传》给天启皇帝看,说此本市面上流行的小说乃是熊廷弼所作,他把自己的成绩说得很伟大,却讽刺朝堂诸位大臣,更诋毁了皇上,实在是其心可诛!天启皇帝闻言,“勃然大怒”下令处斩熊廷弼,将首级传首九边,尸体不容家人收敛。
天启五年八月二十八日五鼓时分,天启皇帝处死熊廷弼的命令送到了牢中。主事张时雍命令狱卒把熊廷弼带出来。熊廷弼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整理了下衣冠,从容不迫地道:“我是大臣,必当拜旨,岂得草草了事!”
“皇上拔化贞于监军,起廷弼于田间,可谓非常宠遇矣。夫士为知己者死,两人颇以豪杰自负,宜感恩图报,同心协力,不济则经死继之。不虞其励盛气相加,举河西拱手让人,竟以一逃结局也。化贞全不知兵,图敌而反为敌乘,恃间而反为间用。孙得功辈日侍左右恬然不悟,唯大言自诩渡河决战。及枹鼓一鸣,敌骑在百里之外而弃广宁如蔽屣,哀哉。化贞有爱国之心,无谋国之智,事已至此,安所逃罪,宜伏上刑,以正厥辜。
张时雍拿出熊廷弼的审判词大声念道:“若廷弼才识气魄,睥眤一世,往年镇辽而辽存,去辽而辽亡,关系似亦非小。再起经略,廷弼居然以卫霍自许,人亦莫不卫霍也。其初出春明门,即檄有三方控扼之旨,识者已知其无意广宁矣。抵关以后,言我兵不宜浪战,西虏不足尽信,语语左券,料事之智,远过化贞。独刚愎性存,坚不可破。以争乱文龙功罪一事,开衅化贞,水火之形既分,玄黄之战遂力。而秣马厉兵,悉置度外。迨鼙鼓动地而来,错愕不知所出,仓遑飞檄督战,若日胜可以成吾之名也。不知前后矛盾,战守俱失,虽欲引平日不主战之说以求末减,其可得乎?使广宁告急之日,廷弼卷甲疾趋,提一剑以戡祸乱,或固守右屯,收余烬以图恢复,转败为功,死且不朽。计不出此,先奔山海,即有盖世之功,亦不足以赎丧师失地之罪矣。用会鞫之日,廷弼犹刺刺不伏,胡不引从前经略观之也。比之杨镐更多一逃,比之袁应泰反欠一死。若厚诛化贞而少宽廷弼,罪同罚异,非刑也,宜入重典,以儆将来。”
“比之杨镐更多一逃,比之袁应泰反欠一死。这真是‘欲加之罪,何缓无辞’!”熊廷弼冷笑道:“束乌获之手足,使力不胜匹雏(小鸡)者代之任重,及蹶而偾,则曰“是亦获有同咎”,可乎?”
胡子睿知道乌获是战国时秦国的著名大力士,传说他天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