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悦方醉,寝酣。田绪挺刃升堂,二弟谏止之,田绪斩之,于是刺杀田悦,田悦死时,年三十四。田悦母、妻子、许士则、蔡济、刘忠信亦被田绪处死。胡子睿评曰:“田悦当初既无称帝之心,也何苦造反,害死全家、族人无数,真是何苦来由!”
朱泚伪册朱滔为皇太弟,朱滔率幽、檀劲卒,又招回纥二千骑,已围贝州数十日,将绝白马津,南盗东都洛阳,与朱泚合势;当时,李希烈已陷大梁,南逼江、汉;李纳尚反于齐,田绪未为朝廷所用;李晟孤军壁渭上。天子羽书所制者,天下才十二三,海内板荡,人心未定。
李抱真遣使贾林说王武俊:“大夫(王武俊)冀邦豪族,不合谋据中华。且朱滔心幽险,王室强即藉大夫援之,卑即思有并吞。且河朔向无冀国,唯赵、魏、燕耳!今朱滔称冀,则窥大夫冀州,其兆已形矣。若朱滔力制山东,大夫须整臣礼;不从,即为所攻夺,此时愿臣服朱滔乎?”王武俊投袂作色曰:“唐朝二百年宗社,我尚不能臣,谁能臣田舍汉!”由此计定,王武俊遂南修好抱真,西连盟马燧。
兴元元年(公元七百八十四年),唐德宗下《罪己诏》,天下大赦。二月,王武俊集三军,削伪国号。德宗下诏命国子祭酒兼御史大夫董晋、中使王进杰,自行在至恒州宣命,授王武俊检校兵部尚书、成德军节度使。三月,又加授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幽州、卢龙两道节度使、琅邪郡王。
胡子睿曰:“王武俊虽言‘尚不能臣’,实则已心向往之,贾林只用寥寥数语,便能说服了这王武俊,所谓盛唐果然‘名付其实’!”
贾林又说王武俊与李抱真合军,同救魏博,为武俊陈利害曰:“朱滔此行,欲先平魏博,更逢田悦被害,人心不安。旬日不救,魏、贝必下,滔益数万。张孝忠见魏、贝已拔,必臣朱滔。三道连衡,兼统回纥,长驱至此,家族可得免乎?常山不守,则昭义退保山西,河朔地尽入滔。今乘魏、贝未下,孝忠未附,公与昭义合军破之,如掇遗耳!此计就,则声振关中,京邑可坐复,銮舆反正自公,则勋业无二也。”王武俊欣然许之。
戊辰,王武俊军驻于南宫东南,李抱真自临洺引兵会合,与王武俊营相拒十里。两军尚相疑,次日,李抱真以数骑诣王武俊营,宾客共谏止之,李抱真命行军司马卢玄卿勒兵以俟,曰:“吾之此举,系天下安危,若其不还,领军事以听朝命亦惟子,励将士以雪仇耻亦惟子。”言终,李抱真遂行。
王武俊严备以待之,李抱真见王武俊,叙国家祸难,天子播迁,李抱真持王武俊哭,流涕纵横。王武俊亦悲不自胜,左右莫能仰视。
李抱真遂与王武俊约为兄弟,誓同灭贼。王武俊曰:“相公十兄名高四海,向蒙开谕,得弃逆从顺,免菹醢(古代酷刑,指把人确为肉酱)将人之罪,享王公之荣。今又折节,辱为兄弟,王武俊当何以为报乎!朱滔所恃者回纥耳,不足畏也。战日,愿十兄按辔临视,王武俊决为十兄破之。”李抱真退入王武俊帐中,酣寝久之。王武俊感激,待之益恭,指心仰天曰:“此身已许十兄矣!”两人遂连营而进。
胡子睿评曰:“李抱真忧国忧民,王武俊威武雄壮,两人都是性情中人,回纥骑兵虽强,却不被王武俊看在眼中,唐人豪放武勇之风可见一斑!”
王武俊遣其兵马使赵琳将五百骑伏于桑林,李抱真列方陈于后,王武俊引骑兵居前,自当回纥。回纥纵兵冲之,王武俊命其骑控马避之。回纥突出其后,将还,王武俊乃纵兵击之,赵琳自林中出横击之,回纥败走。王武俊急追之,朱滔骑兵亦走,自践踏其步兵,步骑皆东奔,朱滔不能制,遂返营,李抱真、王武俊合兵追击之。
朱滔引三万人出战,死者万馀人,逃溃者亦万馀人,朱滔才与数千人入营坚守。会日暮,昏雾,两军不能进,李抱真军其营之西北,王武俊军其东北。朱滔夜焚营,引兵出南门,往德州遁去,委弃所掠资货山积。两军因雾浓,不能追也。朱滔杀杨布、蔡雄而归幽州,心既内惭,又恐范阳留守刘怦因败图己。刘怦悉发留守兵夹道二十里,具仪仗,迎之入府。
王武俊班师,表让幽州卢龙节度使,唐德宗许之。升恒州为大都督府,以王武俊为长史,加检校司徒,实封七百户,余如故。车驾还京,唐德宗宠之逾厚。以公主嫁其子,王家子弟在孩稚者,皆赐官名。寻丁母忧,起复加左金吾上将军同正;免丧,加开府仪同三司。
六月,李晟收京城,朱泚、姚令言皆死。朱滔上章待罪。九月,唐德宗诏曰:“朱滔累献款疏,深效恳诚,省之恻然,良用悯叹!宜委武俊、抱真开示大信,深加晓谕。若诚心益固,善迹克彰,朕当掩衅录勋,与之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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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元元年,唐德宗有诏加李怀光太尉,赐铁券。李怀光赫然怒曰:“皇上凡是疑臣子造反,则赐券。今授李怀光,是使吾反也!“于是,李杯光掷铁券于地。时李怀光部将韩游瑰将出兵卫护奉天,李怀光约令为变,韩游瑰秘报唐德宗。越数日,李怀光又秘密手书于韩游瑰,被守门者捕送;李怀光又遣将赵升鸾去奉天为谍,赵升鸾告浑瑊曰:“李怀光遣达奚承俊火乾陵,使我为内应,以胁乘舆。“
浑瑊告发李怀光奸谋,请唐德宗决幸梁州。唐德宗令浑瑊戒严,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