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雀牌是门技术活,陪长辈打雀牌更是一门学问。
既不能赢太多,也不能输太多,不然就会讨不到好。
赢太多会惹长辈不快,输太多又过于谄媚,所以赢少输少是最好的。
托安老夫人的福,安若澜这门学问学的很好。
在安若澜七八岁时,几姐妹就在老夫人的指导下学会了雀牌,后来老夫人与老友们相约摸牌,总不忘带上安若澜,有时还会让安若澜上桌,耳濡目染的,安若澜想不精通都难。
比起那群人老成精的,安若澜觉得卫国公夫人跟卫家嫂嫂好应付多了。
只是有了卫刑在旁边胡乱指点,别说赢了,输少都是难。
最重要的是,安若澜还不能故意无视他的瞎指挥,要是被误会不顺从丈夫,那也是大麻烦。
好在这点银子她还输得起。
接连点了几次大炮,看着银子哗哗地往外流,饶是安若澜这个小富婆也忍不住肝疼心伤了,偏偏卫刑还半点不收敛,闭着眼睛就叫出牌。
安若澜忍不住,给他狠狠拍在手背上。
卫刑默默看了她一眼,道:“八索桌面上已经有三个,最后一个指不定被娘或嫂嫂们配好了牌,你吃不到的,所以拆这边。”他直接拿起九索就扔了出去。
安若澜想拦已经迟了,只能扒着桌子边缘哭笑不得。
卫国公夫人知道儿媳已经输了很多,她都忍不住心疼银子,见卫刑还这样撒丫子乱打,忙挥手作驱赶状,嫌弃道:“观牌不语真君子,你平时不是惜字如金,不爱管闲事的么,这会也哪儿凉快呆哪儿去。”
赢了钱的卫大嫂跟卫四嫂自然是不好开口,只掩唇偷笑。
有了婆婆撑腰,安若澜也硬气了。推了卫刑一把,道:“你要是闲得慌,就回屋里看书去,别在这里捣乱。”
卫刑一动不动。“我陪你。”
旁边桌上的卫韶也道:“哥你就别瞎掺和了,再这样下去,若澜的嫁妆都要给你输没了,以后没银子买姻脂水粉打扮怎么办?”
虽然是句玩笑话,但卫刑却是恍然大悟。
他突然站起身。道:“我一会回来。”
众人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这一走,安若澜却是暗松了口气。
卫刑一走,翠莲终于敢蹭到卫韶身边,压低声音问:“小姐,你怎么跑这玩起牌来了?不是说来找少夫人问个清楚的?我还担心你气糊涂了跟少夫人吵起来,特意跑去把夫人给请来了。”
卫韶搓着牌,哗啦啦的洗牌声嘈杂的很,她虽听清了翠莲的话,却故意装作没有听清楚。吊起嗓子反问:“你刚才说什么?!”
翠莲只要低声重复了一边,卫韶依旧装没听到,不悦叫道:“说话大声点,没听到洗牌呢!”
计划出了偏差,翠莲本就心急如焚,又见卫韶这么一副悠哉的样子,她更是恨不得杀人,火气一上来,她竟不管不顾,拍着桌子怒声大叫:“我说你不是要找少夫人问个清楚的么。怎么打起牌来了?!”
喊完,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见所有人都望了过来,翠莲心口猛地一跳,脸上变得苍白。
她慌乱地连连摆手解释:“不、不是的。是小姐没有听清楚,我才大声的……”
卫国公夫人把手里的牌一扔,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是明白了,她就是被骗过来的,想她自诩精明,今日竟被个丫鬟给骗了。说起来也是好笑。
本来不想追究,偏偏这丫鬟挑拨不成,还敢对她的宝贝女儿大吼大叫,这点绝对不能忍!
冷冷道:“是我卫家规矩太松了,才养出这么些敢对主子吆五喝六的贱婢,从今儿起,我要好好整顿整顿,省得以后府里来客被怠慢了,说我卫家没教养!”
翠莲被吓得腿软,扑通跪到了地上,哀求道:“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是因为平时跟小姐亲近惯了,才会一时失了分寸,对小姐没大没小,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夫人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卫国公夫人更气,怒道:“小韶对你好你胆子就肥了?是不是以后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翠莲连连磕头,求助地望向卫韶。
卫韶拨弄着手边的骨制牌,看也没有看她一眼,更没有开口为她说话。
翠莲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呈现出灰败之色。
卫家嫂嫂们都没有开口,卫家的规矩虽然没有盛京这些名门世家大,但也不是可以任由下人呼喝的,在她们看来,翠莲就该严惩,她们自然不会帮翠莲求情。
这也是卫家人护短的一种表现。
翠莲恐惧得全身发抖,然而卫国公夫人并没有立即治她的罪,只是板着脸,这让翠莲愈发心慌不安。
安若澜看出端倪来,脑子微微一转,开口道:“母亲,虽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但规矩也不是说改就能马上全部改完的,媳妇觉着翠莲也是无心之失,这次就不要重罚她了吧,给个教训,让大家长长心也就是了。”
她一开口,卫国公夫人的脸色立即和缓许多,道:“既然你为她求情,我就不将她赶出府,改打板子算了。”
又对翠莲道:“这次我姑且饶了你,还不快谢谢少夫人为你求情?”
翠莲忙向安若澜磕头道谢,心里却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卫国公夫人让婆子把翠莲拉下去,招呼众人:“来来来,继续打牌!”
哗啦啦,众人又摸起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