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快要过年的时候,李青枚心里就会特忐忑。
原因无它,用钱颖的话来说,就是每年这个时候,李姜都要“犯病”。
也就是李姜他要偷摸拿家里的钱去打麻将,不是过年前几天去打,就是初一二这几天。
今年是提前去的,半夜李青枚正睡得像,就感觉有人在推她起床。
撑开眼睛一看,钱颖红着双眼在喊她。
“青枚,快点起咯!和我去找你家爹,他又跑出去打麻将了。”
李青枚默默地穿好衣服裤子,从她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半夜起来陪妈妈去找爸爸。
到了现在十多年了,早就习惯了。
钱颖还没失智,还记得外面天冷。给她穿了一大件厚厚的羽绒服,才领着她出门。
凌晨三点多钟,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惨白的路灯在尽职尽责的亮着。
钱颖右手牵着李青枚,左手在擦眼泪。
这个时候的李青枚还不懂,她妈为什么要半夜起来去找人。明知道她爸是去打麻将了,又何必要出去?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等天亮了人自然就回来了啊!
直到她长大成人才理解,这个时候的母亲是想卖惨。
是想让她那个不负责任的爹,看看她们半夜三更不睡觉,顶着冰雪起来去找他,让他良心上过不去,不再去打麻将。
走了三个麻馆,才逮着她爹。
李青枚进去的时候,李姜正躲在门后面,打算等妻女走了之后,他再出来继续打麻将。
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光记着把自己藏起来。却忘记藏鞋,钱颖站在门口,就看着了门下面的一双皮鞋。
钱颖怒从心起,两手使劲压门。门后面发出“哎呦,别压!我在这儿”的呼叫声。
“哈哈”麻馆里的吃瓜群众都笑了起来。
“还不回家?”钱颖冷静地道。
三人一前一后的往家里赶,到家之后又开始毫无意义的重复争吵。
李青枚烦的睡不着,坐卧不安的在卧室里。
只听到隔壁大卧室李姜愤怒的声音,
“是!我是不负责,怎么了?我自己赚的钱想怎么花,怎么花!你管得着?”
“呵,给李青枚存着上学。你少骗我了,她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省吃俭用存下的三万块哪去了?”
“啊?哪去了?你说啊?”
李青枚把耳朵贴在墙上,只能勉强听到钱颖的解释。
“···会还的,又不是不还了。”
“还,你少编了。平常三五百、几千几千的从我们手里拿钱的时候少了啊?哪次说不还了?现在有还过一次吗?”
“是,我就是自私。怎么了?我就是情愿拿出去赌输给别人,都不想拿给你家里的两个吸血弟用。”李姜梗着脖子吼完这句话就后悔了,随后又坚定地告诉自己。自己没错,错的是这个婆娘。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老子天天弯着腰上班,家里两个小舅子啥事都不干的天天借钱。
“好,李姜,你好的很!”钱颖听到这句话,终于解开了心里的埋藏已久的疑问。
明明自打李青枚上了小学之后,李姜就不再去打麻将了的,她还一直疑惑怎么会突然又去了,现在终于找到原因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家里是这种情况,她妈没有工作。现在也没有养老金,就靠她爹一个人的工资根本还不了账。
两个弟弟从小要钱要习惯了,现在在家辞了工作也不去找班上,就是混吃等死。
小弟在外面欠了五万块的钱,家里爹妈掏出棺材本,都只拿得出2万。另外两个妹妹都说家里没钱,她能怎么办?真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弟弟不管?
她妈哭着求她,求她一定要帮帮她弟弟。
她能怎么办?
钱没了可以再挣,她一直觉得当初李姜知道她家家庭情况不好,还选择和她结婚,就是做好了共同承担的准备。
没想到,他居然这样想,他居然这样想。
也是,谁家会不停的补贴小舅子的?都是这两个小畜/生的错。
不,谁都没错。错的是她,是她钱颖。
李青枚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发觉房里没了动静。悄悄开门看见客厅里黑漆漆的,窗户边上离着个人影。
看个子是她妈,窗户大大的开着。
她不敢出声喊妈,悄悄垫着脚尖,急速跑到她妈的后面,一把抱住她妈。
“妈,我怕,你和我/睡,好不好?”李青枚把脸埋在她妈的后背,眼泪被衣服吸收,紧紧抱着她妈不敢松手,甚至不敢喊她爹出来,生怕她妈受刺激。
钱颖瞬间回神了,对!她不能想不开,她哪怕谁都可以不管,就是不能不管背后的这个娃儿。
她生了她,就有义务抚养她好好长大,她要忍,不管多苦都要忍下去。
“没事的,妈妈就是有点热,来吹下风。走,回去睡了。明天还要去外婆家做年饭。”
“妈你上哪儿去?”早上七点不到,钱颖轻声起来,打算准备去娘家做年夜饭。
“你好好睡,妈妈去外婆家。”钱颖给李青枚提了下被子。
“我不睡了,我和你一起去。”李青枚挣扎着要起来。
钱颖一把按住她“你再睡会儿,昨天没睡好。”
“我真不睡了,走嘛!我们一起。”李青枚坚持要起床。
钱颖无法,只好让她起来。
钱颖收拾完毕,带着李青枚出门。
到了娘家,装作一副啥事都没发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