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在李为念床边排成排,背靠床沿,盘膝在地面坐着说了许多话。
直到李为念一声长咳,三人才醒悟过来,想到留在这间房里的使命。
童千姿心想,我还要用好听的声音给人治病呢,已经答应了,还坐在这里跟没事人一样,可还算是言而有信的人吗?
子靖心想,这位李公子虽然阴沉难测,对英姿妹妹也不清不楚,着实有些讨厌,但就冲他赠药给姐姐,又以一命救了英姿妹一命,我就该好好报答他,怎么就顾着玩儿不理他了……
梁薇则想,我已坑害他两世,刚刚还泄漏消息引得梁对他心生戒备。他正在危机之时,我不想着快快救醒他商量对策,还对他不管不问,我也太没有良心了!
三人各自自责了一会儿,都将注意力放在李为念身上。李为念咳了几声又安静下来,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地望着他清矍的脸庞,都知道要多陪他说话,可说些什么都犯了难。
童千姿用一根手指,点在下巴上,想了一会儿,眼中亮光一闪,望着两人道:“不如我唱首歌给他听?”
子靖与梁薇一听,也都眼中一亮,拍手道:“对啊!快唱……”
“唱什么呢?还唱上次薇薇教我的《送别》吗?”
梁薇“呸、呸”两声道:“你在病床前唱《送别》,有些不吉利的……让我想一想……”想了一会儿,灵机一动道:“童童,我现在另外念一首词,你就唱这首……”
童千姿高兴地道:“好、好、好!你快念!”
梁薇便念了一首李清照的《念奴娇》:
萧条庭院,又斜风细雨,重门须闭。宠柳娇花寒食近,种种恼人天气。险韵诗成,扶头酒醒,别是闲滋味。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
楼上几日春寒,帘垂四面,玉阑干慵倚。被冷香消新梦觉,不许愁人不起。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多少游春意。日高烟敛,更看今日晴未。
她念一句,童千姿跟着念一句,念了两遍,童千姿也就记得差不多。
竹子靖在旁听了,忍不住道:“英姿妹,你方才还说在病人床前唱《送别》不吉利。我虽然不是很懂,也觉得这首词听起来凄苦烦恼得很,
怎么你还要让童姑娘唱呢?”
梁薇在心内默默念着“萧条庭院,又斜风细雨,重门须闭”这些句子,凄然道:“这句子虽然不明媚热闹,却比别的更能唱到李为念心里去……”
子靖皱一皱眉,嫌弃地道:“一个大男人,‘重门须闭’、‘心事难寄’、‘清露晨流’的……”
梁薇瞪他一眼道:“你胳膊腿健壮,能跑来跑去的,人家却没有你的好身体!以前他身体不好,只能躺在房间里,只有看看今天是晴天还是雨天的乐子!”
子靖听说,心内愧疚,没再说什么。
梁薇便道:“童童,你就唱这首吧!”
童千姿道:“是什么调子呢?”
梁薇道:“不用管调子,你就随便唱,切记声音要柔要细,叫人张着耳朵听才能听得到那种音量……”
童千姿嘟嘴道:“唱支歌也这么不痛快!”
梁薇央求道:“好啦,你就听我的,这样可以救人的!再说了,你怎么唱都是好听的。”
童千姿经不住夸,笑眯眯地照着梁薇的要求唱了起来。梁薇搬了个小马扎,叫童千姿坐到梁薇床头,叫童千姿轻声唱那首词。梁薇跟子靖坐在床尾,观众似地望着两人。
童千姿一袭红衫,外面披了一件端绮的雪白绸面灰鼠里的斗篷,端绮的衣衫于她略长了些,直罩到脚后跟,更显得她身姿纤细婀娜。她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披散下来,衬着衣衫真是娇艳极了,声音又柔又轻,在李为念身旁呢呢喃喃地唱着歌……
这情景让梁薇联想到李为念病中在老宅静养的时光。
荣儿也是这样一个声音轻柔,却有几分英气的娇艳女子,也有这样一头长发,一身这样健康的肤色……
这世上最让李为念牵挂的仍是荣儿吧,最能唤醒他的也仍是她吧……
只是现在,荣儿在哪儿呢?
他成了这个样子,难道她还是无知无觉。梁薇不免替李为念抱屈。
梁薇想了一阵,一转头看到子靖闭着眼昏昏欲睡,便拿胳膊肘撞他一下道:“唱的又不是催眠曲,你睡什么呀!”
子靖揉揉
眼,抱怨道:“她声音好小……我努力支着歌声,使劲去听,也听不很明白。调子又婉转,我不就睡了吗……英姿妹,你这法子不行,不是要把人唱醒吗,可要是能把我唱睡,肯定能把他唱得更睡!”
“唱得更睡?”梁薇笑得道,“子靖,你这遣词造句够新颖啊!”
子靖指着自己的鼻子,望着她笑嘻嘻地道:“你这是夸我的吧?”
梁薇在他的脑袋上戳了一下道:“我夸你不爱读书。”
子靖笑道:“夸就行,至于夸的是什么就不重要了。”
两人相对嬉笑一阵,想到童千姿还在唱歌,连忙又敛声静观。童千姿唱累了,便停了下来望着李为念的脸道:“他果然睡得更香的样子,应该确实没用的。”
梁薇起身去看。在不知不觉中,李为念的脸已扭向童千姿的方向,脸上有不易察觉的笑意,可是恬淡之中又满是哀伤……看来不是没起效,而是效果显著!
梁薇望着他,心肠为之一柔,俯下身轻声唤道:“李为念,快醒来吧,荣儿在等你呢!”
“荣儿……荣儿……”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