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老奴与你同去。”
徐湛回到雍肃殿的偏殿,王礼却去了司礼监的值房。
雪地里跪着个摇摇欲坠的“冰人儿”,正是方才在雍肃殿对徐湛侃侃而谈的小太监。王礼看也没看他,便径直进了屋。
屋里炭火烧的热乎乎的,打门帘的小太监迅速替他摘了围脖,脱了披风,轻声说:“老祖宗,已命人打了李铨三十板子。”
王礼闭上了眼:“让他进来。”
两个随侍太监将李铨半搀半扶的弄进来。
李铨瘫在地上瑟缩了一盏茶的功夫,脸上才渐渐恢复了血色,一张嘴便哭出了声:“干爹,干爹!救救……救救儿子!”
王礼正让人捏着肩背,长长的舒了口气:“好啊,比你干爹有出息。”
“干爹,干爹!”李铨膝行过去,抱住了王礼的腿,痛哭不止:“儿子知错了,儿子不想死,不想死啊,干爹……”
王礼露出厌弃的神色,李铨便被人拉开了。
“徐湛带来的案卷,你交给谁了?”王礼吮了口热茶。
“本要给赵部堂,后被……被小阁老的人拿走了。”李铨期期艾艾,和盘托出。
“你以为你是谁?朝堂之争也是你能掺和的?皇上懒得过问,许阁老的人能饶的了你?就是上赶着找死也没有这种找法!”说完,王礼更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随侍的太监们连忙劝他息怒,捶胸抚背,总算将他这口气顺了下去。
“爹,儿子再也不敢了,儿子改,一定改。”李铨真正感到了恐惧,磕头如捣蒜。
“行了!改,也得保住这条命不是。”王礼喝止住他,想了一会才道:“宫里不能呆了,明天我送你去怀王府,把怀王伺候好了,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干爹,”李铨愣在地上,“徐大人与怀王交好,若撞见我必定饶不了我,您……您不能把我往虎口里送啊。”
“徐大人?”王礼冷笑:“徐湛不会的。”
李铨擦干了眼泪,已是六神无主。
“我若是徐湛,就乖乖夹紧了尾巴做一阵子人。”王礼一边往内室走,一边说:“让你去,你就去,害不了你。”
林知望父子回府时已过了午后,曹氏在前院等待,将父子二人迎进门来。
曹氏问他们:“先用饭吗?”
林知望摆手,穿过回廊径直往正房走去。曹氏在家时,徐湛极少踏足父亲的起居之所,然而父亲并未让他回房,使他心里不上不下,一进房门,便主动替父亲摘下围脖,脱去披风。
曹氏递上一块热手巾,欣慰的笑了说:“湛儿懂事了,知道侍奉父亲了。”
“他这是又不知闯了什么祸,无事献殷勤。”林知望接过来,擦了擦脸:“午饭送进房里来,湛儿也在这儿用。”
曹氏应着,支使下人出去安排,有意留他们父子单独说话。徐湛悻悻的脱去披风,摘掉官帽,凑去林知望身边。
林知望最见不得在外风采过人的儿子在他面前畏畏缩缩做小人之态,不禁蹙眉问:“怎么了?”
徐湛回答:“怕在圣驾面前说错了话,连累父亲。”
林知望看不出喜怒,只是说:“你大了,遇事当有自己的判断,只要不悖情理,都不能算错。”
徐湛并不只理解到字面意思,抿着嘴挤出一丝谄笑。
“只是有一点,你分明不欲妥协,为什么将案卷交给赵祺?”林知望问。
“案卷中的内容,我都记得住。”徐湛轻快的答道。
林知望却瞪了他一眼,恨恨的说:“诚是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