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香儿不禁掩唇轻嘲:“我话里皆是思念情郎的红尘俗话,你却把我比作莲花,你也着实不易呢!”说罢,她猛地关上窗。
“话虽如此,姑娘的神情可并非如姑娘所说那般。”话音一转,闻人懿郑重道:“是在下唐突了,不知可否劳烦姑娘帮忙唤出老板娘?”
孙香儿沉默片刻,重新打开窗,探头抿嘴一笑,“公子稍等。”说完就柔柔地关上窗,竟是完全换了个人。
约么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伴着清早的虫鸣,闻人懿见到了略施粉黛的老板娘。
老板娘打开门,扶了扶头上的两根玉簪,笑着迎上前:“俊哥儿来得真早,快进门歇歇。”
外场提着水铫子来冲茶,老板娘接过水铫子将人打发走,亲手泡起茶来。
她动作优雅,神情专注,嘴上似嗔似怨地解释道:“前些日子总有人大清早的来敲门,什么话也不留,撂下一个湖绿色的包裹就跑,扰得姑娘们整日不得安生。今日是误将你当做那人,有个姑娘才出言不逊,我方才已经□□过她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嘟嘟嘟”的敲门声。
外场反应最快,匆匆跑去开门,门外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低头一瞧,地上依旧摆着一个湖绿布包成的小包。外场捡起小包,拿到老板娘面前摊开。
老里散落的零碎物件,抬起素手作势在鼻下扇了扇:“一些劣质的胭脂水粉,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来历不明的东西,就是咱们这儿最缺钱的姑娘都不敢随便往脸上抹。”
老板娘似是忽然想起一件好笑的事,轻飘飘提了一句:“说来也怪,这些东西最后总会出现在孙香儿身上,那股子浓烈的劣质香味根本遮不住呢。”
外场拿着包裹退下,老板娘用镊子夹起两个小巧玲珑的茶杯,泡好的嫩黄色茶水缓缓注入其中。
“君子春茶,清冽回甘,润喉生津,因一段君子相邀的故事闻名天下,如今附庸风雅之辈皆爱饮此茶。我喝茶没那些讲究,泡茶只为一个好喝,”老板娘端起一个茶杯置于闻人懿面前,“请!”
闻人懿品了一口,赞道:“果然好喝,祛襟涤滞,致清导和,参百品而不混,越众饮而独高。”
老板娘捧起茶杯抿了一口,莞尔一笑:“那是自然。云城每隔十年,会有一次丰神年,全年四季如春。这君子春茶和凤霞红叶一样,唯有在那一年才能培育出来,可谓天下无双了。”
放下茶杯,闻人懿含笑开口:“我初来乍到,为知晓云城大小事,特意拜访老板娘,不如就从这丰神年先讲起?”
“哎呦,那话可就长了,劳烦俊哥儿移步厢房,你只要不嫌我啰嗦,云城的那些大事小事,亦或是吴国的大事小事,我都可与你慢慢说来……”
此时,屋外下起大雨,打湿了行人的衣裳。
灰马甲混在行人中,以手遮头,足尖点地,尽量不让飞溅的泥点子弄脏他为数不多的干净衣裳。每次去清河坊送东西,明明不想被人瞧见,他总是还要穿上最体面的衣服,仔细梳洗打扮一番的。
屋里有一面坏了的镜子。说是镜子,不如说是块能照出人影的比巴掌大一点的碎铜片。
冒雨回家后,灰马甲扶正镜子。镜中闪过桌上空荡荡的碗,调整角度,镜子出现灰马甲脏兮兮的脸。
他就着脸上的雨水抹了抹脸,踢踢踏踏地从水缸里舀了碗凉水灌下肚。
他瞧了眼外面的天气,估计今早很难弄些可口的食物填进嘴里,干脆扑到床上打了个滚,抱着被子打算睡个回笼觉。
这时,门外响起几声狗叫,灰马甲皱了皱眉,极不情愿地起身开门。
门外,一人躺在泥地里。丑狗正盯着那人,喉间发出危险的呼噜声。
“丑狗,回来,别淋雨,病了我可没钱治。”他慢悠悠地命令道。
丑狗盯着地上那人,慢慢匍匐着退到屋檐下,鼻尖轻轻拱了拱灰马甲的鞋尖。
灰马甲隔着雨幕仔细打量着来人,认出是谁后,他一拍门框,怒道:“靠!疯子,你要发疯别在我家门口!我今天还没吃上饭,小心我把你抓回来剐了你屁股上的二两肉炖汤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