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翠抱着个大瓷瓶匆匆往正殿去,险些撞上刚从殿内退出来的梅玉身上。兰翠扶正了瓷瓶,从瓶后探出个头来,冲着梅玉唤了声:“梅玉姐姐。”
长公主宫里有四个掌事宫女,梅玉、岫玉、青玉和兰翠。名为宫女,实则是越帝打小安排在女儿身边的死士。梅玉年纪最大,个性又稳重谨慎,此时想必是刚从外回来,身上杀气还没褪干净,看着有两分冷。她帮着兰翠托了一把手里的瓷瓶,叮嘱道:“小心一点,一会见了公主也这么冒失吗?”
兰翠仰脸看着她“嘿嘿”傻笑两声,脚下垫了一步轻快地进殿去了。
楚辛夷手中执卷正坐在窗边,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硕大的瓷瓶。兰翠一歪头,问:“殿下,这个瓶子要放哪里?”
这瓷瓶釉色是正经的雨过天青色,瓶身上描了青竹,倒是好看得很,楚辛夷注意力又回到了手里的书上,道:“你看哪里空着就放哪里好了。”
兰翠在殿里巡视了一圈,最后把瓶子放在了屏风一脚出,正好应着屏风上放镂刻的一支桃花。
兰翠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非常满意。然后她到楚辛夷身边看了一眼,贴心地给添了新茶。楚辛夷头都不抬地笑问:“怎么今日这么开心?”
兰翠抿着唇都忍不住笑:“梅玉姐姐回来给带了东西。”
楚辛夷倒有点好奇:“什么东西,让你开心成这样?”
岫玉从外面走进来,正好听见楚辛夷这句问话,答道:“还能什么?一坛子腌菜罢了。”
兰翠鼓着腮帮子低着头乐:“那,正经的蜀地的嘛。”
楚辛夷笑着摇摇头:“孩子气。”然后她抬头看向岫玉:“什么事?”
“哦,刚接了消息,说是玉绮阁主到了朔阳。”岫玉答:“然后立刻去了陆府,见了陆大小姐。”
陆苒啊。楚辛夷把书放在腿上,手轻搭在上面,算算时间,应当是她们离开玉绮阁没几天,玉流觞便启程来了朔阳,想必是因为玉绮阁被盗的事情。而去见了陆苒……
玉绮阁被盗的是一柄断剑,陆苒的相思剑也出了问题,再加上百珠和尚拿澄空剑引回南修桓……也许还有点别的。
楚辛夷问:“玉绮阁中出了丢了的那柄断剑,还出了什么事?”
岫玉说:“殿下恕罪,玉阁主进吴钩塔是同去的只有南三公子和风公子,且那吴钩塔三层向来下人止步,实在是无从探查。”
“我随口一问。”楚辛夷偏头看向窗外,道:“玉流觞这么急切地见陆苒,总不会是单纯访友,玉绮阁中,必定还出了什么事,比如……另一把‘相思剑’。”
岫玉顿了一下,问:“殿下的意思是,玉阁主来到朔阳,是因为有别的剑也出现了相思剑一般的情况?需要去探听一下吗?”
楚辛夷摇头:“不用那么麻烦,南修桓不是一同回来了吗?”
岫玉一愣,殿下这意思,是要去见南三公子?她不解地问:“殿下,这不过是玉绮阁的事,咱们干嘛这么关心?”
“可我总觉得这事没完,或许只是一个开端,”楚辛夷拾起搁在腿上的书轻扔到了一旁的桌上,站起身来:“不管怎样,占个主动总是没错的,去准备吧,今天出宫一趟。”
楚辛夷出宫并未直接到南府去,而是去了一家酒楼。
这酒楼开在城中偏北,地理位置绝佳,生意向来不错。此时不是饭店,一楼大堂仍是人满为患,楚辛夷脸上蒙着面纱,但美人在骨,仍是十足吸引目光。
二楼的单间是早便订好了的,掌柜的见贵客上门,忙不迭迎过去头前引路。楚辛夷穿过大堂,走过年轻的说书先生面前的时候眼波微转,给了柳青时一个带笑的眼神。
让这双眼睛扫一眼,柳青时登时一身冷汗,手上攥着堂木,嘴上仍是分毫不乱。
这单间角度设得妙,人坐在桌前,转头便能将楼下尽数收在眼中,堂下诸人却是丝毫不见房中人影。
楚辛夷等了一会,便见一人一身藏蓝广袖长袍,背着手熟门熟路地晃悠进来和掌柜的打了声招呼:“老样子。”找了个空位子,也不讲究的撩袍一坐,顺嘴就和同桌人聊了起来。
半柱香不到,小二便给他端了壶酒,和一盘花生米。
楚辛夷在上头看着,就见柳青时一回讲完,满堂喝彩,南修桓也很捧场,还给了片银叶子打赏。
倒像是丝毫不知情柳青时有问题一样。
有时候楚辛夷看南修桓,觉得他是个很矛盾的人。有时看他没心没肺的,有时又觉得他也许是个心有城府之人。她给一旁的岫玉递了个眼色,岫玉躬身走了出去。
岫玉走出单间,也不出声,就走到楼梯边站着,对上南修桓的视线,微微一笑,行了个屈膝礼。
南修桓眨巴眨巴眼睛,把手中酒盅搁下,起身就要往楼上走,刚走了两步,又不舍地倒回来,把杯中酒往嘴里一倒,这才走了上去。
南修桓给楚辛夷行了礼:“巧啊,殿下。”
楚辛夷听他语气,像是当真为巧遇而惊喜一般。她问:“可不是,原想偷个闲,竟不知南公子也回了朔阳。”
南修桓摆摆手:“还不是为了玉绮阁的事吗。”
楚辛夷关切道:“怎么,可是有头绪了?”
提起这个南修桓就是一脸头疼:“越查越乱,千头万绪的。”
楚辛夷似乎就是随口一问,也不过多刨根究底,只道:“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