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皇子,自然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越帝下令彻查,班承昱戴罪立功。说来这位班大少爷也是倒霉,宫闱禁地,一下子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先是让宋秉淮闯进了后宫,后是一个皇子让人杀死在宫中,班承昱领命领罪都挺痛快,他是禁军之首,越帝还能留他一颗脑袋便是小惩大诫,没打算深究的意思。
既然是相似的手法,白日里小宫女被杀的案子没过多时便摆在了越帝和班承昱等人的面前,一同进入视线的,自然还有南修桓。
“是不是的,叫来问问就知道了。”越帝说。
南府传来的消息却是,南修桓今日白天便已经出城去了,至于去做什么,禁军士兵说:“南二公子说,他有一味药缺了,托三公子去往津渡城寻了。”
越帝没说什么,倒是楚辛夷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
此时南修桓不在城中,无疑是最好的洗脱嫌疑的证明,楚辛夷道:“说来奇怪,南三公子为何要 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杀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宫女呢?何况南公子手上那把归雁如此特殊,单纯巧合未免牵强,倒不如说是有心为之了。”
越帝关注点却在别处:“怎么,暄和何时也对刀剑感兴趣了?”
越帝这话说得似是而非,倒是语带调侃,听起来倒是轻松得很,半点没有少了一个儿子的悲伤。懿贵妃听得这话,心里先是凉了半截,整个人都僵立当场,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猛然想起出嫁前听得戏文里一句“最是无情帝王家”,不仅生出点认命一样的绝望来。
可惜在场还是有不识眼色的人,比如班承昱。班大公子是班家年青一代的领头人,打小便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自己便给自己灌输了各种责任观念,眼下他仕途遇阻,满脑子都是如何将功赎罪,哪里还察觉得到越帝画中揶揄。班承昱冲着楚辛夷一拱手,问:“殿下竟是见过那柄剑的,可否冒昧请长公主殿下详细描述一下?”
越帝似是好笑一样扫了一本正经的班承昱一眼,颇为无奈得摇摇头,他手肘搁在扶手上支着头,看向楚辛夷:“既如此,暄和便说说吧。”
“是。”楚辛夷没有理由拒绝,但她对归雁剑的了解也仅限于南修桓的只言片语,着实是有限得很。
这事情有点奇怪。楚辛夷想,倒像是直接冲着南修桓来的一样,有种不求多缜密,只要够麻烦就可以的感觉。要破解也容易得很,南修荀一句寻药便能把南修桓从这一团乱麻中摘出去,那对方费这么大的周折,难道便只是支走南修桓这么一个简单的目的吗?南修桓就算留在朔阳,又有什么值得忌惮的,这不是正常现象。
楚辛夷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出神,而在朔阳的北方,郑府中,有人无声无息地潜出府,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懿贵妃骤然失子,心虚激荡下竟是昏了过去,越帝着人送她回了寝殿,叫了太医来看诊便没有了下文。以至于懿贵妃醒来的时候,整个长明宫在她眼中显得空荡荡的,只有贴身的宫女秋安守在一旁。见懿贵妃睁开眼睛,不仅抹了抹眼泪,关切道:“娘娘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懿贵妃四处打量一下,心里荒凉如野。长明宫灯火如昼,看在眼里仍是冷清。她想起当年黎妃骤然失宠,她去“探望”,那殿里便是这般冷的,仿佛生者野草漫漫。
“陛下呢?”懿贵妃问。
秋安安慰道:“陛下心疼八皇子,这会子正追查凶手呢。”
陛下怎么会心疼她的儿子呢?懿贵妃侧身裹住被子,只觉得秋意渐浓,实在是有些凉了。她诞下小皇子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越帝尚不曾来看过一眼,怎么会心疼呢?懿贵妃想起越帝同楚辛夷调笑的那一句,心里再不抱不起什么奢望了,大约越帝眼里,只有一个暄和长公主才是他的孩子吧。
希望之所以是希望,便是尚能求得,不论难易,总是有可能的,哪怕渺茫,也比半点可能都无的强。懿贵妃唤住秋安,乞求道:“你留下来陪陪我吧。”秋安是她从娘家出嫁带进宫的侍女,是她逝去的母亲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如今也只剩下秋安一个了。
这皇宫大约真的是会吃人的,她的侍女,她的孩子,大约下一个就要轮到他了。
懿贵妃心中悲伤,半梦半醒间,听见外面吵闹声,她没睁眼,只兴致缺缺问了一句:“又出什么事了?”
秋安唤了宫人进来问话,来的小宫女名叫秋月,是郑家选进宫的。秋月慌慌张张地进了殿,说是郑家查到了杀了小皇子的凶手,传信的人却让暄和长公主的人给扣下了。
懿贵妃一掀被子就要下床,秋月急忙拦住她:“娘娘,夜里凉,好歹披件衣服吧。”
懿贵妃伸手推开秋安。她满心满耳都是凶手二字,哪里还容得下其他,她推开秋安闯出殿门去,拦在门外的正是暄和长公主身边的岫玉。
岫玉见着懿贵妃一愣,上前行礼的同时拦在了懿贵妃的正前方。殊不知这一个小小的动作瞬间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懿贵妃心中阻隔着怒火的最后一层屏障。
“怎么,暄和现在已经要把手伸到我宫里来了吗?”
这话再给岫玉三个胆子她也不敢应,一愣神的功夫,懿贵妃就已经越过她了。岫玉连忙追上去,二话不说就往懿贵妃面前一跪:“娘娘赎罪,殿下只是担心娘娘身体。”
懿贵妃冷笑:“担心,那便把杀了我儿子的凶手交出来,除此之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