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记忆会被唤醒。淋过的大雨洗去尘埃。
走丢的人,总会找到回家的路。
淹没在灰雾里的眼睛会重新变得明亮,消逝的夏天也还会回来。在那之前,世界丧失的所有色彩,都是为了渲染天空的蓝,香樟的绿,雪花的白,和眼泪的极致透明。
带着咸味,带着心脏跳动的余温,带着瞳孔穿透过的尽头的,那一抹金色阳光。
那样的感觉你不记得了吧。没关系。
时间是最无情,又最有意的催眠师。
最后昏昏沉沉的我们,什么东西都有可能会忘记,也有可能会突然的想起,什么东西。
抽动鼻翼,捂住胸口,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呀。
有多久没有流眼泪了呢?不是哭。而是流泪。
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因为悲伤,因为感动,因为莫名的委屈,因为积攒的心酸,因为苦得舌苔麻木的那些话,因为肩上压得无法喘息的现实,因为某一个落单时刻的孤独,因为长久以前发生的不幸,因为某一件事,因为那一个人……
总会有人告诉你的。
嘿,别哭。但要是想流泪的话,就让它流出来好了。
不管是在墙角,在人群后方,在夜晚的被窝,在空荡的教室里,在风穿过发隙的阳台和楼顶,还是在被填满的空荡荡的心底。
之后呢,擦干眼泪,抖去衣角的灰,拉上空瘪的行李箱,大方地笑一笑,迈开脚步走向明天吧。
不管有没有人与你同行。不管明天在哪里。
每个人,都会遇到一个带着熟悉体温的拥抱的。
就像那一个仿佛繁星璀璨的夜晚,操场中心,彼此都没有说话的两道连在一起的身影。至少在那一刻,南北之间,没有距离。
哪怕是一厘米也没有。
方以北感到很庆幸,庆幸成小南能记起自己,庆幸那些耗尽了心血的文字,那本书,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点用处。
那就足够了吧。
过了很多年,方以北都忘不了那个拥抱,那股萦绕在鼻尖的淡淡香气,发丝柔软地铺在胸口带来的刺痒,和摩挲间透过手掌传入身体深处的触感。
松开手之后,两人都耳根发烫,彼此红着脸支支吾吾一阵,好半天才缓解掉那份甜蜜的尴尬。之后他们绕着操场,聊着那些似乎尘封已久、重新变得清晰的事,走了一圈又一圈。
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那些伤痛的片段。有些事,放在心底就好了。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在女生宿舍楼下分开之前,方以北挺起胸膛深呼吸一下,鼓起勇气开口,说完之前说了一半的话。
视线内的成小南在橘色晚灯下,神态柔美,一颦一笑勾动心弦。
“成小南,我有话想对你说……想对你说,很久了……”
“什么话呀,你说,我听着呢。”
“我,我喜欢你!”方以北憋得满脸通红,豁出去一般说出这句话之后,转身娇羞地捂着脸,拔腿就跑,一溜烟就消失在那排路灯尽头。
“哎,方以北,其实我也……”
成小南朝他的身影喊了一声,话也是说到一半,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我也有话要给你说……”
想了想,其实不用说,他也明白的。
第二天,所有人都收起行李,兴高采烈地返回老家,步履欢快地经过大一新生军训营地时,不约而同地投去幸灾乐祸的眼神。
“想不到吧,你们也有今天,苍天饶过谁……”
好像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曾经那些算不上动人的故事,最后也都会换了主角,完全与现在的自己无关了。
再谈起那些事,都要露出怀念的眼神,以“曾经”、“想当初”、“还记得那时候”这样的铺垫,来作为开始了。
每一个看似平淡的词,都带着悲剧色彩,慢慢在时光的罅隙间褪色。
于是青春就不再像一条河流了,而是,成了一片海。好多迫不得已远离的人就躲在丛林深处,荒漠中心,只能听见浪潮拍打海岸的声音。
然后靠着那些声音,回首久远的往事。
还是那个车站。候车厅里,循环响起了一道播报列车开始检票的机器女声,方以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行李箱拉杆递给面前的成小南,极力藏起眉眼间的忧伤。
“要检票了,快看看你的车票。”
成小南拍一拍上衣胸前的口袋,抿嘴一笑,两眼直直地看着方以北:“放心,这儿呢,丢不了。”
对视了一秒,两秒,他像是败下阵来,连忙移开眼神,扫向左侧大厅闪着红光的显示屏:“时间差不多了,那你,快进去吧。”
此时,检票口前排着的长队已经陆续进了站,寥寥无几的人影,与几秒之前的拥挤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成小南一下子慌了神,扭过头看见身旁的方以北,沉下了忐忑不定的心,随后意识到即将来临的离别,立马又失措不安。
“方以北……”眨巴着两片睫毛,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浓郁的不舍,朝方以北肩旁靠了靠,还没开口鼻子就酸了。
“你要再不走,就走不了咯。”
“那,那我走啦……”嘴上这么说着,却只是很不情愿地倒退了几步,迟迟不肯迈出脚去。
“嗯嗯,成小南,明年见。”
方以北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朝成小南摆摆手,扬一扬下巴催促示意,还耸起肩膀露出一个不悲不喜的笑容。
“再见……”她缓缓转过身去,抽了抽鼻子,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