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冉一丘插完那把蜡烛,围着蛋糕边缘整整一圈,仔细一算,却怎么数都还少两根。
“不对呀,我明明刚好要了十八颗的。”
苗初七摆弄双手,扬起的嘴角挂满迫不及待:“没关系没关系,十六根就十六根,显得我年轻啊,赶紧点蜡烛吧,我都等不及了……”
冉一丘只好点头作罢,抬手一摸外套口袋,再捏一捏裤兜,又是一头黑线。
没有打火机。压根儿就没想起点蜡烛需要火这回事儿。
苗初七又忍不住大笑起来,这次是嘲笑。她指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冉一丘乐得不可开支,笑过之后催着他说就直接许愿吧。
草率是草率了点儿,但还是有着满满的仪式感。
苗初七轻咳一声,郑重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抵住下巴。
橘黄色灯光从她的头顶照下来,眉下细细的睫毛清晰可见,冉一丘看得入了神,一直到苗初七许完了愿,松开手开心地大喊“吃蛋糕啦”,他才恍然反应过来。
“许的什么愿啊,快给我说说。”接过她递来的盛着第一块蛋糕的纸盘,冉一丘舔了舔嘴唇,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哎呀不会的,说了才灵呢。”
苗初七抬起手肘舔掉落在手背上的那点奶油,毫无预兆地扭过头来,眨巴一下眼睛反问:“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啊!”猝不及防,故作镇定。
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冉一丘贴近自己后,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说道:“好,说就说,听好了啊,我许的愿是……以后,我要嫁给一个人。”
“谁啊?”
“你。冉一丘。”
……
冉一丘反身靠在玻璃桌沿,抱着手笑得双肩直颤,脸上写满得意。
方以北和宋谷无奈地对视一眼,抽了抽嘴角,双双凑上前去,连拍了他脑袋几下,才把他从这场美梦中拽了出来。
“就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什么感天动地的故事呢。”
“确实是太平淡了,你小子都没有英雄救美,人家怎么可能就这样嫁给你……”
苗初七更是气愤地叉起腰,神色焦急,抬手指着他的鼻子大喊:“冉一丘,你瞎掰!”
“我没有,那是你,你忘了而已,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冉一丘扬起下巴对峙时,理不直气也不壮,支支吾吾的,舌头老打结。
“我怎么可能会许那种愿望,还说给你听?”
“就是,就算许了也不可能说出来。”宋谷在一旁点头附和。
冉一丘眼见自己占了下风,忙挺起胸膛继续辩解,说出来却自己都不免发笑:“那是你喝醉了,断片儿了,才对我起了歹念!”
“切,龌龊。”
看似是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吐出来却毫无威胁力,只带了半分娇怨。
半分不作推脱的情愿。
当时许下的那个愿望,她没有给谁说过,包括冉一丘。
是什么样的一个愿望,除了她自己,谁也不得而知。
苗初七没有去回忆,只是把它藏入心底,藏得更深一些。或许会有破土而出的那一天,又或许,它注定永远沉寂。
冉一丘没有说到的,就是他拿出项链和口红时,苗初七扫了一眼,其中的诚意一览无余,但也看得出价格不菲。
“这些东西一定很贵吧,我不能要你的。”
“不贵啊,打折的,打折呢!”
“你还是拿去退了吧,我不想欠你什么,而且,而且我也不适合用这种东西。”
“说什么呢你,欠什么?嘴欠啊?还不适合,你都不适合难道我适合啊?”见苗初七低下头去呢喃,眼角眉间布满不易察觉的卑微,冉一丘的心揪了一下,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他不知该如何去摧毁那些阴郁,眼珠一溜,摆出了搞怪的神情。
在冉一丘的好一番撒泼打滚之下,苗初七只好先收下了那两样对她来说有些不太真实的礼物。
回去在寝室里对着镜子,她小心翼翼地,偷偷摸摸地,比划着,幻想着,却始终连试都没有试一下。
她拉开抽屉,将口红和项链精心包裹,锁进角落里。
而冉一丘事先准备好的表白,最终也没能说出口。在听到那句话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点儿也不了解眼前这个女孩。
不是时机不够成熟,而是他觉得自己这点付出,还不够说成是努力。
至少要全力以赴吧。
好像只用了这几个小时,几人就把当初三年遗漏和缺失的那些东西全都弥补了回来,他们的关系比以前更加熟络,但似乎又仅限于此。
毕竟,几个小时和浩渺无垠的时间相比,实在太过于细微。
这些都算不了什么。长久的和不长久的,都很短促。
相聚之后,总是要分别的。又一起并肩走在那条街道上,同样的步伐和同样的夜晚,抬腿落脚,有种踩上的是那时自己脚印的错觉。和以往不同的,只是时间和夜空的亮度,拉得更长的影子,其余,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变。
又好像变了许多,说不上来的变化。
方以北在冰凉的晚风中尽力眨了眨眼睛,他感觉自己应该是酒精上头了。但好像他也没喝多少酒。
眼前的街灯和楼房轮廓却越来越模糊。
一切渐渐熟悉起来,又慢慢疏远。方以北耳边传来冉一丘和苗初七喋噪的斗嘴声,还有一旁宋谷不时的附声大笑,交织构建成一座坚固的城池,却没能压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