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次运钱过来都是把钱装在自己的马车里,接着来走亲戚的机会载到这边来,再换乘卢家一模一样的马车回去。次数少了自然是不让人注意,可是次数一多,总有落人眼里的时候。
她管家已经快二十年了,可到如今,从管事到账房,甚至到家里的马房,依旧都是老爷子的心腹。她自己想取个千两以上的银钱都受到掣肘,更别说如今老爷子要钱,这些心腹立刻就把钱准备好让她带走了。
她到底算什么?他们家驮东西的牲口吗?
“如今离成事就差一步了。江南如今又发了水灾,粮价怕是要疯长,我不得不多囤一些粮草起来。这些钱我只是一时挪用,等到了秋末,我就将钱送还。”张庭燕也知道他这媳妇一直不满,只是迫于他的余威,一直不敢发作。
他原本就不想把自家牵扯进来,只是做一步暗棋来用。他当初诈死也好,安排张静嫁入信国公府也好,都是为了保全自家。
只是能保全自家,建立在能成事的基础上,若是这群人看不到希望,一旦失控,那就真叫引火烧身了。
“公爹,我还是那句话,您和小叔想着谋划这事我不管,但您别牵扯到靖之和公达身上。小叔反正报病了十几年,谁也不会想到他身上来,可我两个儿子如今都是朝廷大员,一钓事,那才是一朝倾覆鸡犬不留。”崔氏冷着脸,“您也别再唤我来了,公中私里一点银子都没了。我的嫁妆都有当年我爹做的印记,一旦流了出去,那才叫给家里惹事。”
“还有,李茂似乎已经知道张静身份不对,曾经问过靖之。银子事小,若是李茂那愚臣把这事告诉了圣上……”
“此事你不必多虑。”张庭燕笑着安抚她。“当年静儿女扮男装之时,刻意在先皇面前漏了身份,向先皇表达了自己虽是女子之身却也想为国尽忠的志向。先皇那时忌惮李硕的兵权,静儿和李蒙关系又好,便顺势让她成了暗处的探子。李茂说的身份,怕是这层。”
“张静也是可怜,好好一个女儿家,才貌双全,嫁的好,一进门又生了嫡长子,本该过着圆满的日子,却被你们……”崔氏只是唠叨了两句便闭口不言了。因为张庭燕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
她知道自己公爹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若是起了恶意,才不管你是不是媳妇。公中已经没钱,如今她也没有了利用的价值,这老货年纪这么大,若是一时糊涂了,把她也灭了口也有可能。
想到这,她心中也后怕的很,只好挤出笑容:“我毕竟把她当亲生女儿养了这么多年,见到她落得那个下场,我心里也不好受。”
“她本来可以过的更好的。女人就是靠不住,一旦嫁了人,什么家国大义都不顾了。”张庭燕想到张静之死也满是痛惜。“她身份高贵,原本不必落得如此下场的,是大皇子太过急切了。罢了,此事已经过去这么久,就不要再提了。”
张庭燕祖上几代都在尹朝出将为相,族女嫁于皇室的更是不少。他一心帮着小主子收复河山,这复国之梦做了一辈子,如今叫他放手,已是不能了。
他谋划已久,又有两代人的积累,原本根本用不着在自家挪钱。只是从去年开始频频出现岔子,先是钱局和私铸钱的暗桩被一一查出来,后来又出了叛徒,几处盐坊都遭了牵连。若不是几处铜矿地点隐秘,还在开采,怕是粮草都要供应不上了。
如今江南又发了大水,秋收受阻,粮价必定要虚高。大楚有粮仓调剂,自然是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可他们却没有这种实力一直囤积粮草。原本和他交好的几大粮商也被私铸钱牵连,抓进了牢里,连周转都困难了。
只是如今拆东墙补西墙也是在是麻烦,实在不行,少不得要接受那边的盟约,两方一起干这大事了。
那边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一时不备,怕是要为人做了嫁衣。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都在犹豫,不准惺子和那边接触的原因。
就是不知他们在关外谋划的如何,若是顺利,趁着大楚接连受灾,又耽误了秋收,不然明年就起事干他一场。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
他年纪已大,眼见活不了多久了,晋国公府和信国公府两派势成水火,君臣不能一心,储君未立,皇子年幼,这都是机会。
最主要的是,他们已经耗不起也等不起了。
红娘子叛逃,他在厩最得力的助手鬼面去追叛徒,不幸被抓,随后信国公府里丢去乱葬岗十几具受刑身亡的尸体,鬼面也在其中。这下他等于断了一支手臂,京中据点和探子也因为叛徒的口棺纷被连根拔起,逼得他不得不拖着老迈的身子重新回京部署。
好在京中如今又多了一家盟友,如今内外皆有联系,更有关外数万大军随时可以动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持云院里。
顾卿今日突然觉得头晕眼花,实在是站不起来。好在李锐回宫后,胡家医已经被请进了北园随时候命,听到老太君有事,连忙过来施针。
“太夫人,你这是风厥上头,休息一下就好。”胡家医施完针,见邱老太君脸色恢复如常,心里也松了口气。
“平日里不要太劳神了。那账册,能不看就不看了吧。”
胡大夫看见桌子上那一摞的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