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年垂了垂脑袋,没有吭声。
“我前阵子听说,你家老宅那块地,被人买了回去,是你买的?”
“恩。”
“你不是在江山市吗?怎么现在回来了?”
沈凉年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现在和景好好那丫头结婚了没?你父亲在的时候,跟我念叨过,说让你将来娶了景好好那丫头。”
景好好是要结婚了,可是新郎不是他。
沈凉年的眼眶微微有些泛酸,喉咙像是堵住了一样,发出了一道含糊不清的“恩”了声。
校长只是以为他这是和景好好结了婚的意思,就唠叨的说:“你可别怪我话多,当初你父亲在的时候,跟我关系很好,他一直跟我念叨好好是个好丫头,当年你父亲重病,你在县城上高中,都是景好好那丫头伺候的,又一次初春,那会儿整个大地冰雪融化,景好好那丫头在河边洗衣服,地滑,把她摔进了水里……若不是我跟我儿子恰好路过,把她救了上来,她就没命了。她醒来,见到我和我儿子,开口就是别告诉沈伯伯和凉年哥哥……她当初可是为了你们沈家,险些命都没了,你可得好好待她,要不然你父亲知道了,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
沈凉年感觉到自己的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的疼了起来。
他努力的唇角弯着弧度,跟老校长告别,一个人沿着路,就往回走,他没有回小镇里,反而走到了河边。
小镇当年没有井水,吃得都是河里的水。
夏季炎热的时候,小镇上的男子,大多数都会跳进来洗澡,而女人们,就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洗衣服。
这些年,小镇发展起来了,家家户户有了自然水,因为污染,河里的水也不再是曾经那样的清澈。
沈凉年沿着河沿,慢慢的走下去,坐在河边,伸出手,捞了捞河水,这只是秋季,就已经冷得刺骨。
当年冬雪刚刚融化的春季,景好好蹲在这里,是怎样用那样寒冷刺骨的水,洗的衣服?
难怪,父亲病重的那一年,他回来的时候,看到景好好一双小手,长满了冻疮。
当时父亲也说,让他未来好好地待她。
那个时候,他也想着,自己未来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好日子是什么?
什么算是好日子?
那个时候,他只是以为,有了钱就有了好日子,于是他拼命地赚钱,拼命的奋斗。
最后,他终于可以让她过上好日子了,可是,她却和他从那个时候,分道扬镳了。
都说,自古贫穷的孩子,早当家,经历过人情世故,享受过残酷煎熬,所以比常人更有韧性,也更残忍。
其实也真的是这样的,他真的很残忍。
对乔温暖残忍,对自己也残忍,唯独,对景好好,他其实一直都保持着很温柔的相待。
否则,他不会在她巴巴的跑到医院来看她的时候,装出一副试探她的样子,让她心底对他仅存的那一丝丝的好,也都消散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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