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从眼神动作正确领会到贺音起的意思,王江波便找来纸和笔,恭恭敬敬双手放到贺音起面前,“有什么指示,你写下来。”
贺音起想写,很想写,想把他知道的都写下来……但是五分钟过去了,他半个字都没落到纸上。他拄着笔,扛着笔,坐着笔,像是啃甘蔗一样啃着笔,用笔尖戳自己的肚子,将笔当仇人一样用力捶打……
因为‘规矩’限制,他思维进了密室。
写张崇高是变态,他就犯规了。写张崇高是好人,肯定会误导王江波,把王江波带沟里。
贺音起烦透了!
仿佛鹦鹉嘴上粘了胶水,巧舌擅辩的他硬生生被‘规矩’折磨成了哑巴。
“你这是?”王江波弓腰耷拉着大脑袋,好似皇上身边的掌事老太监,见到皇上发怒了,不敢说话,又不敢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试探。
贺音起看了王江波一眼,用力抓着脑袋,像是给铅笔磕头似的跪在铅笔前,脑门抵在铅笔上。
哎!
那几条规定,像是紧箍咒一样把他这个贺悟空给困住了。
“爸,我觉得你说的都不对,我觉得张崇高是个好人。”像是幽灵一样站在屋门前当背景的王天真,突然打破了安静,散发着善良之光为张崇高做辩护,“他的眼神很干净,很温暖。眼睛是心灵的窗口,不会骗人的。”
“去去去,回屋去,这里没你什么事儿。”王江波根本不屑同王天真辩论,在他心里,他这个女儿脑袋一直有病。
别人的脑袋有病,那是病在浅表。
可治。
王天真脑袋有病,那是病入膏肓。
无药可医。
吃着人间烟火,王天真却长了餐风饮露的心肠。
挣点工资,半分钱没拿回家,都资助给了她们学校的穷困学生。光她自己舍己为人还不够,她还想拉着全家一起舍己为人,和她一块儿喝西北风。当个小学老师,一天只三四节课,但她比校长还要忙,经常义务为学生补课,把她自己个儿搞的特别廉价,主动,服务到下半夜,又自己个儿回家。学生父母不拿她当回事,不送她回家,她不仅不心寒生气,反而会找无数理由为学生家长辩解。
王江波用尽各种办法,也没能把王天真那善良到可怕的脑神经扭到正常轨道。
为了多活几年,不被王天真气死,他借来武侠小说中的一招内功心法,稍作改动,时刻拿出来观看思考:她善由她善,清风拂山冈。她慈由她慈,明月照大江。
“爸,你怎么又这样。”王天真委屈的跺跺脚,坚持张崇高善良论,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被自己感动到了还是委屈了,眼眶由浅粉晕成了鲜红色,好似下一秒就要开闸放出温热咸甜的洪流,“无缘无故怀疑别人,这很不好。张崇高女儿失踪,老婆也离开了他,他本来就很可怜了,现在却还被你怀疑。爸,你难道不能换位思考想想吗?如果是我失踪了,有人却怀疑你是凶手,这多可怕啊。”
王江波一拍桌子,眼睛像是牛眼一样瞪的溜圆,“我什么时候说张崇高是凶手了?我只是提出我的怀疑。在没有确定凶手之前,任何人都可能是凶手,都是我的怀疑对象。我看到你我脑袋就大,听你说话我脑袋就疼,你……”他点指着王天真,一副不知道拿王天真怎么办的痛苦模样,“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这脑袋,你这眼睛。见着个好看男人,就立马觉得对方是好人,我真是……”
贺音起非常赞同王江波这一番话,连连点头,拿起铅笔,与王江波动作一致的点指着王天真,“别看到好看男人,就晕头涨脑不知东南西北,小心被张崇高这个画皮恶鬼扒皮吃肉。”
“就算他做了坏事,肯定也是有苦衷的。”王天真特别擅长为坏人找借口,认定人性本善,坏人做坏事总会有不得已的苦衷,只要给他们关爱和机会,他们就会成为比好人还要好的人。
贺音起难以置信的瞪着王天真,完全想不到王天真这个从头善良到脚没有丝毫缺点的姑娘,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脑神经错乱的话,“…!我的天哪,看不出来啊,你这思想,真太不一般。”
令他目瞪口呆,高山仰止。
“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但我告诉你,你记住了,在外面遇到张崇高,你给我假装不认识。他要是主动和你说话,你就找借口躲开。”王江波说服不了王天真,便换了严重语气警告她,“这人很不正常,你这回一定要听我的。”
贺音起像是相声捧哏儿似的,立马接上王江波的话,“听你爸的没错,不听你爸的,以后你就再也犯不了错了,会死的。”
在王江波再三严厉警告下,王天真委曲求全的答应了王江波。
离她话音落下还不到十个小时,王天真就将这些话都丢到了街边垃圾桶里,不止不远离‘英雄救美’的张崇高,反而主动邀请张崇高去吃夜宵。
张崇高将贺音起救王天真这个情景复刻了一版,皇家警察换成了马仔,英雄救美的贺音起换成了他自己,没换的只有王天真。
可王天真偏偏看不穿,以为一切只是巧合,感动到心脏蠢蠢欲动。
她对张崇高的好感在眼角眉梢疯狂跳跃着,像是居处拥挤急于搬家的虱子似的,着急跳跃到张崇高身上,传染给张崇高。
将贺音起这只救美的小老鼠忘在犄角旮旯,王天真此时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张崇高。
被丢到灰暗角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