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亮萧若珩就被芸香给叫了起来梳洗。
她一晚没怎么睡,直到沐浴后坐到了铜镜面前才完全醒了过来。萧若珩看着镜中那张熟悉的脸一瞬间恍惚起来,似乎这一刻她才有即将嫁为人妇的感觉。
懵懂,彷徨,不安,就在此刻齐齐涌上心头。她转头想要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看到全福嬷嬷的脸这才平静下来。
“萧若珩你马上就要出嫁了,冷静下来!”她在心底这么对自己说,可是心中还是怅然若失,只觉得心底空空的,是一种陌生的情绪在作怪。
她向来对自己的情绪把控的很好,不过分喜悦也不过分哀痛,她一直坚信三分的情绪配七分的理智才能活得更好。可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那种陌生的感觉已经由心脏蔓延至了全身。原来她比自己想象的要更依赖萧寰,那份渴望自由的心在这种陌生的情绪下溃不成军。
萧若珩的眼眶迅速的红了起来,却迟迟没有落下泪来。
铜镜中眼下的一点点青色同着面上的血色皆被细粉覆盖,唇见一点红,两者相间倒衬得人愈发的纤细怯弱了。长发挽成高髻,满头的金饰配上那足足有八层的吉服,近乎压迫呼吸的沉重让萧若珩一下子从陌生的情绪中抽离了过来。
她不由的庆幸这婚礼不是在夏天,不然她恐怕是出不了殿门了。
“是不是很重?”兴平笑嘻嘻地问。
按习俗来说女子出阁时需要两名未婚女眷送嫁,萧若珩没有姐妹,送嫁的人选就只能从萧氏女中选。名单上出现兴平的名字她倒是不意外,襄陵的出现倒是让她感到意外。由大齐的两位公主送嫁到也算是一种荣耀了。
“幸好不是在夏天。”襄陵说。
萧若珩点点头。
说笑了一会儿,吉时便快到了。若是寻常人家嫁女自然是由兄长背出大门,只是在金殿上拜堂这一套就不成样子了,况且萧寰此时也不可能离开大殿。
萧若珩神色一黯,由女官牵着向殿外走去。
她还未走出门,只见一人笑盈盈地跨门而入。
“哥。”兴平笑嘻嘻地走到萧朔的身边。
襄陵向他身后看去,只见外头出来宫女再无其他人。
“只有你一个?”襄陵问。
“你还想有谁?”萧朔反问。
前者瞧了一眼萧若珩不说话了。
“你怎么来了。”萧若珩眼中难掩失望之色,她微微垂了眼,想掩饰住眼中的情绪。
“我来送你出嫁啊。”萧朔笑说:“从永安宫到金殿怕是要走上一会儿,父皇特意准了轿辇在殿外候着。皇叔不能来送你,就由我来背你上花轿。”
萧若珩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襄陵和兴平两个人扶着由萧朔背了起来。萧朔的背很宽很厚,萧若珩趴在他的背上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萧朔:“你可别把鼻涕蹭在我身上。”
这话说的,萧若珩含着泪捶了他一下。
从殿内到殿外的路程并没有多长,萧若珩却觉得走了许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萧朔将萧若珩送上了轿辇松手的那一刻,他才再次开口:“以后的路就只能你自己走了。”
萧若珩轻轻一笑,毅然决然的松开了他的手。
永安宫到金殿的路很长很长,却总有到头的时候。此时的宫殿内外皆挂满了红绸,轿辇停在了一段红毯前。这条由红毯铺成的路似乎是没有尽头一样。
然而萧若珩知道,这红毯的尽头是她所选择的人生,也许有酸有甜,也许是苦是辣,但都是她自己所选择的、自己所需要面对的。这条路上将不再有人与她同行,所有的苦乐都将由她自己吞下,可是那又如何。
萧若珩一凝神下了轿子,她顺着那条红毯,一点一点的在万众瞩目下走向她所选择的人生。
路的尽头,那个如长锏般的男人正立在那里朝她伸出一只手来。
萧若珩犹豫了半息,随后将手放进那人的手里。干燥又滚烫的掌心中凝着一层厚厚的茧,在这初春温暖却也硌人。
双手交叠,两人一起踏进了大殿。
不知道是不是慕容则身上的气息她早已熟悉,萧若珩竟然放松了下来。随后一系列的礼节都完整并完好的完成了。
天成帝见礼成满意的点点头。
礼成后萧若珩由慕容则牵着离开了大殿。
北去的马车已经在宫外等候多时了,踏上马车的那一刻萧若珩忍不住回头,在人群中她看到了萧朔甚至看到了陆迟,却依然没有找到那个人的身影。
她的心中忐忑不安,最后还是无奈的上了马车。车内芸香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殿下。”芸香扶着萧若珩坐了下来。
“他没有来送我。”萧若珩说。她觉得很不安,以她对萧寰的了解,纵然他对这门婚事万般不喜,也不会吝啬到整场婚礼都不露面。
芸香低了头不说话。
此时车内尚有几名女官在场,萧若珩不好明白的问话,只将此事记在心中。
因为心中有事,萧若珩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金陵城,等到车停时太阳已将将落下。
使团与萧若珩的陪嫁团,加上随行护卫少说也有几百人,除了萧若珩及使团的人之外,其余人皆是直接是在野外里扎营。幸好这天也算是回暖了。
不过萧若珩此时操心的并不是旁人的生死,而是今晚即将面对的。
驿站的客房被暂时布置成了新房的样子,屋内燃着火盆此时正不遗余力的发光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