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静也回家的时候,黑子哲也早就到了。过了晚膳和家庭聊天的时间,父亲母亲和祖母也都回了房,他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只有电视机里脱口秀节目主持厅。
“阿静还没吃饭吧。”天空蓝的少年侧过头,他们就像是在看镜子一样,一举一动的细微之处都被清清楚楚地放大,试图隐藏的秘密一览无余,却无需多言,“我帮你留了菜。”
名义上是和清水亚美吃完饭菜才回来的黑子静也竟然也不觉得意外。她把阿御放到沙发一角,打开手机上专门为它缓存的、它正在追的电视剧,就伸手去掀处于保温状态的锅盖:“嗯~我瞧瞧,你们今天晚上背着我吃了什么好吃的?”
“鳗鱼饭、煎秋刀鱼、味增汤。”黑子哲也一边说,一边帮忙把碗筷拿出来,摆在桌上,“吃吧。”
热过一道的菜总是没有刚出锅时的好吃,这一次黑子静也却吃得极慢,细嚼慢咽,每一口菜都要咀嚼个几十下,才慢悠悠地继续下一口,一碗饭足足拖了快一个小时才吃完,到后面汤都凉了。黑子哲也也不说话,只是耐心地陪着。
洗好碗盘、放入洗碗机,又把本来就很干净的厨房再打扫了一遍,终于再无事可做,两个人分别坐在沙发两边,中间是不自知的看电视剧看得正开心的阿御。
沉默。
令人不安的沉默。
“是谁提议要瞒着我的?”最后,黑子静也摆弄着手指,低着头,语调轻松,开玩笑似的道,“其实我回来的时候就觉得一军气氛怪怪的,果然不是错觉。”
“没有人刻意提过。只是阿静回来了,一切就都恢复正常了。”黑子哲也想了一会儿,“绿间君提醒你的?”
“嗯~对,是小真。”结果黑子静也卖队友卖得飞快。她笑眯眯地摊了摊手:“没办法啊,出了这种事,也只有他会倾向于地把一切好的坏的都摊开来去思考。小真就是这种性格嘛。”
黑子哲也赞同:“绿间君一直都是非常冷静又清醒的人。很厉害。”
话到这里,说尽了。两人再度陷入不知从何说起的沉默。阿御终于察觉到有些事情不太对劲。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恋恋不舍地收回,它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求生欲趋势它麻溜地滚到黑子静也怀里,表明立场。
“好啦阿御,你先回屋里去,我等会儿就检查你今天的功课。”
谁料黑子静也却转手把它放到地上,示意它自己离开。她甚至没有把目光分给它些许。注意到这一点的阿御犹豫了一会儿,蹭了蹭大王的脚踝,自己就咕噜咕噜地迅速离开战场。
看着篮球消失在墙壁之后,没有再给局面陷入缄默的机会,也没有等待黑子静也发出信号,黑子哲也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突然轻声道:“我想了很久……从你匆匆决定要去美国的时候,就开始想,这到底是为什么?阿静你分明是舍不得的。我不明白。”
“但是我没有阻止,因为这是你的决定——你从小就是这样,你做的决定每每出乎意料,但往往又都是正确的,领着包括我在内的大家不断前进。所以你是光,我做你的影子,我心甘情愿跟随,无话可说。这一次也一样。”
“直到你离开后不久,青峰君、紫原君、赤司君先后……变得奇怪了。我莫名有了一个念头,且挥之不去。今天的事情,让我更加确定了这一点。”黑子哲也抬起眼,直直看着黑子静也面无表情的脸,和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阿静,你知道,会变成这样。”
黑子静也张了张嘴,却被黑子哲也打断:“你的眼神里没有惊讶,从始至终。青峰君他们或许看不出来,可……我是你的哥哥,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请不要骗我,阿静。”
说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猜测、他的结论:“你知道的,对吗?”
“……嗯。”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作为回应,承认了这件事之后,后面的话仿佛就变得没有那么令人痛苦了,黑子静也闭上眼睛,淡淡道,“我知道。”
即便心中已经确信,但当这一点真的被证实的那一刻,心绪错乱翻涌,黑子哲也甚至无法分辨哪一种情绪更多一点。愤怒?失望?不解?悲伤?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晌,嘴唇翕合,才发出了近乎气音的询问:“为什么?”
为什么?
问得真好啊,为什么呢?
“没为什么。”私底下为了说服自己,思考了无数次,那些措辞几乎不需要思考,黑子静也麻木地背着台词,“他们注定会变成这样。过人的天赋不光是礼物,也是负担,这完全是心理的问题,就算我插手……”
“阿静!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子的!”对这些敷衍到了极点的官话,只觉得如针刺耳,黑子哲也忍无可忍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容、保护也全心信赖的胞妹。他是真的气极了,眼尾都扫上了薄红,只是依然握紧拳头,忍耐地压抑着情绪和音量:“如果你留下的话、如果你留下的话——”
“他们也只会变得迟一些、维持表面的假象久一些而已。”与兄长濒临沸腾的态度相反,黑子静也冷静得异常,“是,我是可以赢他们,可久而久之,’黑子静也’就会被排除在’普通人’的行列,被我打败是理所当然。归根结底,是他们失去了打球的热情,忘了初心。当我的面就大家开开心心,我不在的时候就对其他人傲慢轻蔑——哥哥你想要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