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压哨的最后一球落地时,黄濑凉太的世界是一片寂静的,唯有那弹起又落下的篮球,像是砸在他的心头。诚凛的欢呼和海常的不敢置信,仿佛都是十分遥远的存在,他愣愣地盯着那颗橙色的篮球一路咕噜咕噜地远去,脑海中混混沌沌。
——他、输了……?
情绪太过于错综复杂,以至于黄濑凉太都分不清那到底是羞愧,还是愤怒,亦或是别的什么。连眼眶不由自主的湿热,也完全脱离了“理智”二字,他茫然地伸出手去接那滴答垂落的透明微咸的液体,一时间竟然不知道那是什么。
是眼泪?
……他哭了?
黄濑凉太的大脑迟缓地进行运作,甚至由于不知所措,视线无处搁置,就一直落在那颗被抛弃的篮球上,直到它听在了他人脚下。
白皙纤细的小腿,宽松的牛仔中裤,蓝白的棉布衬衫,简单粗暴、毫无时尚元素得让黄濑凉太都忍不住抽空嫌弃了一下。身体和思想被割裂为两个部分,他继续往上看,跳进视野中的是那双熟悉的含笑的眼睛。
像天空一样明亮宽广的眼睛。
与黑子哲也相仿,却又截然相反的眼睛。
——是黑子静也的眼睛。
四肢行动先于头脑,黄濑凉太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先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对方,也阴差阳错躲开了队长笠松幸男的飞踢。他将头埋在黑子静也的颈窝,像一只规格过大的树懒,努力想把自己捆在瘦弱的桉树树枝上,带着不自觉的亲昵和依赖,又如同小孩子在外头受了委屈,可怜巴巴地回家寻求安慰。
“呜呜呜呜呜,小静也……我……输掉了……呜。”都不晓得自己在胡乱说些什么,黄濑凉太只是一个劲地收紧抱住对方的胳膊,低落得不得了,拼命撒娇,“怎么会这样嘛?是我还不够强吗?我真的很努力……呜呜呜呜,暑假里也没有停止训练,我真的、真的……”
我真的很想很想,再继续和你们在一起啊,就像帝光那样。
哪怕不是打球都可以。
然而这句话姿态低到、丢人到黄濑凉太都自觉说不出口。少年人的自尊心昂贵又脆弱,他咬着唇,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却管不住泪腺的脱离控制,因而更加厮磨黑子静也的颈侧,不愿意抬头。
感觉到锁骨那里微微湿润,黑子静也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嫌弃地躲开或者拍开。她一只手搭在黄濑凉太的头上,耐心地一下下梳理,声音温和:“嗯~嗯~我知道的,烦濑君很努力的。毕竟是我们里头最弱的那个嘛?不努力的话,就更完蛋了。”
“呜?小静也?!”黄濑凉太欲哭有泪,而且有很多,有一游泳池。
“不过呢,这样的烦濑君才是我认识的那个黄濑凉太呀。输了就输了嘛,下次努力赢回来就是了——啊,前提是,你赢得了的话。”
黑子静也挑衅的语调,一如既往地拉仇恨。不过正式因为“一如既往”,才叫人不自觉的安心。黄濑凉太忍不住笑了笑:“什么嘛!这次、这次是我没有防备,只是侥幸而已!如果小静也不上场的话,光是诚凛——唔?!”
“打扰了。黄濑君,叙旧时间到,请松开你的手。”黑子哲也面无表情松开拉住火神大我的手,放大脑斧自由,自己则抱住黑子静也的后腰,试图把她与黄濑凉太分开。
“小黑子?”
黄濑凉太还在茫然,就感觉自己后颈一紧,竟是黑着脸的火神大我把他硬生生扯了出来,与黑子哲也配合默契。大脑斧看黄濑凉太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人渣:“蛤?!说好的日本人含蓄内敛呢?!黄濑你给我跟女孩子保持一点距离啊混蛋!”
相田丽子拍案而起,就差没举脚赞同:“模特就可以耍流氓了吗!!!”可恶她都还没有抱过静也呢!还拿脸蹭!!不要脸!!!
诚凛上下一条心,教练指哪儿打哪儿,乖得很,闻言立马声援,就算没有几个人,也要用嗓门和数量,叽叽喳喳营造人多的氛围:“输了球就可以对我们助教耍流氓吗?”“没错没错,太过分了!”“海常这校风我觉得很不ok啊。”
连笠松幸男都不由被舆论带偏了。他看黄濑凉太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臭流氓:“黄濑你这家伙……快道歉吧。”
黄濑凉太委屈得想继续掉眼泪:“等、等等?小静也?小黑子?我不是我没有,小静也明明——”难道今天看错日历了,其实是四月一号???大家联合起来的整蛊游戏???
无辜地眨眨眼睛,黑子静也改用了特别女性化的说辞,打断对方的辩驳:“嗯?黄濑君,你说人家怎么了?”
黄濑凉太:………………
黄濑凉太:?!?!?!
黄濑凉太感觉自己应该还躺在床上做梦,要么就是出现幻觉了,不然不可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