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闪电宛如尖利匕首划破深色天际,雪亮的光线透过菱格小窗射入房中,灯影凄凉中狂风大振,宛如无数张着利爪的魑魅魍魉。
挺着大肚子的女人面色如纸,鼓出来的腹部像是隐藏着一个妖魔一样吸收着她全身的养分和精华,让她四肢枯瘦如柴,可即便是这样,依旧能依稀看出这女子清丽柔雅的容貌。
她流着泪,浑身发抖,蜷缩在房间一角,手捂着肚子凄厉道:“不要……不要……不要靠近我……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她尖叫着,疯狂着,声音却被雷声掩埋,无人知道光鲜的世家阴影下,有这么一个歇斯底里求生的女人。
又是一声雷鸣,轰隆隆似是雪山崩塌,几个人高马大的仆妇阴沉似水,为首的冷声道:“戚姨娘,你不要不识抬举!你知道夫人不会容你生下这个孩子,却还背着夫人怀上老爷的孩子,没要你的命就不错了,快喝下去!!”
“不要不要——”戚姨娘尖叫着,不知道瘦弱的身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将粗手粗脚的仆妇甩出去,这一行为似是惹怒了为首者,她龇牙咧嘴,扭曲着脸道:“都给我上,给我扳开她的嘴灌下去!”
几位仆妇粗暴地三两下制住了挣扎的戚姨娘,为首的颇有脸面的嬷嬷上前亲自拿匕首撬开戚姨娘嘴巴,却没想到一不留神,险些被戚姨娘咬下手上一块皮肉,嬷嬷脸上立刻显示出阴狠的厉色,拿着匕首就往戚姨娘樱桃小嘴里狠狠捅了几下,泄愤道:“让你嘴硬!让你犯贱!”
戚姨娘嘴巴被划破,原本精致的菱唇宛如恶鬼血盆大口般,皮肉翻烂,舌头碎成肉渣,吐出的血染红了下巴和脖颈。
看着奄奄一息的戚姨娘,嬷嬷讽刺道:“你不是嘴硬吗?怎么不犟了?”
说着,轻而易举将那碗汤药和着血水灌进戚姨娘嘴中。
“完活了,走吧。”嬷嬷好整以暇擦了擦染着血的手,一位仆妇犹豫道:“秋嬷嬷,就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吗?”
秋嬷嬷瞥了她一眼,“不然呢,你等着伺候她坐月子?夫人五十大寿你准备好了吗!?”
仆妇不敢多嘴,目光却略带恻隐之心掠过那缩在阴暗角落里的瘦小身躯。
这时候突然电闪雷鸣,冷冷的光芒照亮戚姨娘瞪大的亮的出奇的眼睛,那双眼睛中没有一丝温情,满满盛着怨毒和愤恨,仆妇从没见过这种可怖的眼神,简直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一样,让她浑身寒战。
冰冷阴暗的房间中,戚姨娘石青色裙摆渐渐宛如盛开的蔷薇般染上了猩红,她嘴角的鲜血顺着下巴坠落到脖颈、胸口和腹部,两种生命流逝的体验是那么缓慢而折磨,她姣好的眉眼渐渐扭曲狰狞。
她宛如长蛇般艰难蠕动在冰冷的地上,手碰到那嬷嬷随手扔下的匕首,目光阴冷怨毒。
然后,她用尽浑身力气将那匕首狠狠捅进腹部,充满血丝的眼中发着红光。
“原化为厉鬼,报吾儿之仇!——”
她用烂了的嘴巴说道,声音冰冷阴狠,掷地有声!
无数小蛇般蔓延的黑线渐渐萦绕在她死亡的躯体上,鲜血从她单薄的身体上流逝,染遍每个角落。如果此时有修道之人路过,必能判断出,这是厉鬼出世的征兆。
大雨倾盆,霹雳哗啦的水声打在屋檐上,似是一曲哀鸣的挽歌,沿着屋檐而下的雨帘,又不知是为谁而泪流满面。
几个仆从用一袭简单的草席裹了戚姨娘烂的面目全非的身体,其中一个捂着鼻子抱怨道:“你有没有感觉戚姨娘怎么那么重!”
另一个嫌晦气:“孕妇怎么能不重?!”
他感慨道:“夫人这是真的伤天理了,好端端一个孕妇,被她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这话是你这个呆子能说的吗?”
落雨纷纷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一阵笙箫起,缠绵含情,那是为庆祝郑夫人寿辰特地请来的梨园子弟的乐器声。不远处,一位身形颀长的男子手持一把淡青色油纸伞,踏歌迎面而来。
几人连忙停下,俯首道:“应公子!”
应故辞蹙眉强调道:“我姓应,应该的应,不是应声虫的应!”
几人莫名其妙,垂着头直说冒犯,应故辞没好气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一个仆从赔笑道:“戚姨娘刚刚去了,我们哥几个要去处理一下。”
应故辞“哦”了声,抬步就走,刚刚说话的仆从“呸”了声,低声骂了一句。
没想到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应故辞的声音:“且慢!”
那仆从变脸变得极快,一脸谄媚道:“怎么了,应……应公子?”
硬是转了过来。
应故辞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张明黄色符纸,上面神神道道画着血红的篆文。
他淡定地掀开了裹着戚姨娘的席子,厌恶地瞥过戚姨娘不成人样的肿胀面孔,将那符纸一把贴在戚姨娘面上,淡声道:“最近江阴鬼怪出没,过不久又是中元节,阴气最重,你们都给我提起精神来,听到了吗!?”
几个仆从这才意识到这一点,想起之前传闻的厉鬼杀人事件,俱是打了个激灵,差点吓出声来,连忙感激道:“多谢多谢,多谢应……应公子……”
应故辞懒懒应了一声,提步向主院走去。
苏家主院里,夫人郑氏和她孙女苏霓裳已经等候多时。
苏霓裳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穿的花枝招展的像是一只花蝴蝶一样,见到应故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