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屋子中,劣质的红烛上火舌晃动,半明半昧的灯火中,借着一面残破的铜镜,苏清鸢看到了镜子中那张几乎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美丽面容。
苏清鸢目光流转,镜子中美人眼波如秋水,媚意横生。只是四处萧瑟,冷的很,美人穿的也破旧,错待了这份惊人的丽色。
只不过这份美色,却是建立在遮掩瑕疵之下。
托腮的手挪开,左脸上狰狞如蛛网的伤口有些可怖,但并不难看出镜中人精致的五官和柔和的轮廓。
她懒懒挑了挑眉,美丽惯了,都不习惯自己的丑模样了。
借着暧昧的灯光,她手指翻了翻自己的法宝。
啧,又是老汉推车。
不过这个面目不清的男人的身材还真是有料……
就像是知道苏清鸢所想一般,老汉推车的绘画模糊了一瞬。
这下苏清鸢可以确定,自己的法宝还是有灵识的。
上一世,天书中有七大章,也是随着自己修为的提升,才慢慢发掘出天书的妙用。
而如今,九阶法宝变成了一阶法宝,春宫图似乎只能用到“司命”一章,也许如果自己这副身躯还有救的话,春宫图说不定真能变成原来的天书。
她坐下来,不信邪一般咬了一口食指,血珠渗了出来。
昏暗迷寐的烛光中,少女脸颊伤口可怖,窗外大雨淋漓,隐隐约约传来紫丁香的香氛,她用流血的手指在破旧发黄的书页上写下一串血红的、冰冷诡异的字迹。
“试问晋阳城女子苏清鸢者,生于庚午年十一月十四日子时,死生何如?”
原本的苏清鸢从来不知道春宫图还有这种用处,春宫图估计也有段时间没被用到正途上了,显字速度慢了不少,不过并不妨碍苏清鸢看到上面歪歪扭扭几个字。
【苏清鸢,半年后死于应故辞之手。】
苏清鸢秀眉微蹙,想起自己之前做的梦。
在知道自己命运的情况下,该怎样才能把自己拉回正轨?
司命一章只能算人目前生死,对于主人苏清鸢而言,却可以断言她未来一段时间的生死。不过苏清鸢上一世从来都没用过——修真本来就很枯燥,如果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难道不是很无聊吗?
并且以自己血气为祭,代价巨大,只是问了那么一句话,流失的血气已经让她面色苍白,浑身冰冷了。
她思索着未来的计划,忽地觉得不对,原本“知生死”之后,理应消融的血字,没有消融不说,反而沉在了发黄破烂的书页里。
苏清鸢只觉得不祥,抖了抖春宫图,气道:“老汉推车呢?换回来啊!”
谁知春宫图毫无反应,苏清鸢想要翻页,发现第二页还是“观音坐莲”,正想松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开书页,春宫图自动归位,又是第一页。
【苏清鸢,半年后死于应故辞之手。】
苏清鸢气得,哪有法宝这么诅咒主人的?她沉着脸把春宫图倒扣了过来,春宫图挣扎着,苏清鸢死死扣住,没想到她刚才丧失血气太厉害了,反而让春宫图挣脱开,漂浮在半空中,大开书页,一行血字正对着她。
不过不是原来的那句话了。
【苏清鸢,三日后容貌尽毁。】
春宫图还十分尽心尽力地描绘出一张满面脓疮的丑女脸。
卧槽!居然有法宝欺负主人的!
苏清鸢简直想把这本书扔到烛火上烤了!
虽然她知道没啥用。
本命法宝这种东西,水火不侵,一般受不了伤害,而一旦受到伤害,法宝和主人都逃不了。
而且还真不一定是春宫图在故意欺负她,上一世,她的天书确实是能够判生死命运的。
更何况,她的梦里,苏清鸢却是成为了一个丑八怪。
那该怎么办?
事实上,天书之所以成为天书,正是由于如果不是苏清鸢,谁也不会看懂书上写了什么。
天书总共分为七个大章:司命、红鸾、占卜、乾坤、十方、天问、不祥。
司命,显而易见就是判人生死命运。以目前苏清鸢的实力,她也只能用司命这一章。
就在这时,子时的钟声蓦地敲响。
苏清鸢微微眯了眯眼,对着铜镜,抹去了刚刚画上的口脂,让脸色显得更苍白和柔弱。又取了一块布料,半遮半掩住伤口。
还是扮柔软无辜比较保险。
暴雨哗啦啦打在斗笠和蓑衣上,两位不速之客的来临让外院一众仆从很暴躁。
一人道:“要进你就进正门,从后门走什么意思?”
烈阳道君摸摸脑袋道:“我们只是来避雨的……”
一人赶苍蝇般道:“快走快走,这里不是你们待的地方。”
顾遗风觉得自己师徒二人怕是又要被赶走了,烈阳道君神色讪讪,却不好和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计较。
就在这时候,传来一道柔软轻盈的声音:“让两位贵客进来吧。”
只见一道素色纤柔身影踏步而来,手中执着一把天青色油纸伞,近处看时,才发现那素衣不过是被浆洗了太久落色的粗糙衣物。只是这伞下人太过出彩,温柔纤美宛如这江阴最温软的酥雨,让人忘了注意到她劣质的衣衫,虽然面巾遮住了她的容貌,可只凭那双玲珑剔透的美丽眸子,就知道她绝非一般人。
烈阳道君在蓑衣下的手里把玩着骰子,目光落到那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身上,左顾右盼道:“这里哪里来的贵客,我们不过路过的两个乞丐罢了。”
顾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