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一副妙手偶成的绝佳山水画,但是南宫玉却说少了一点东西。
很多人摇头,这人,太过追求完美了吧。
“不对,少了题字。”南宫玉低声道。
夏平安眉角跳了跳,身子向外挪。
“这幅画,大概只有章象的字配得上吧。”
章象以草书闻名,又与南宫玉、卫无音走的近。这人这样说,自然有拍马的嫌疑,但又有说服力。
“这幅画,章象恐怕不敢题字吧。”
琴声悠然,人们的目光转向大帐。这卫无音都没有看画,就这样说,总感觉不是朋友应该做的。
南宫玉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卫无音的话。
“那谁敢在南宫公子画上题字呢?”
南宫玉看向了夏平安。
众人惊异。
夏平安笑着摇头,道:“题字,我可不擅长。”
南宫玉笑着,显然不相信。
北鹤在边上骄傲道:“我师弟字写的可好了。”
南宫玉笑了。
姬无疑见过夏平安写的药方,字确实漂亮、工整、有气度,但是要在南宫玉的画上题字,还是不够。
这是一副好画,若是不得好字映衬,有明珠报暇之憾,可是,若题的字配不上这副画,那就真的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这是一件难事,也是一件极其有风险的事。
夏平安自然不会去写。
南宫玉笑道:“若是让这幅画抱憾而存,倒不如毁了干净,也落得一个美名传世。”
夏平安撇嘴,这人有癖好。
“世间哪有十全十美之事,留一点憾恨,说不得多一段传奇。”
南宫玉笑道:“花因期短而招人喜,美人因薄命而惹人怜。世间美好之事,多在于不可久留,此画亦如是,如是留与后人糟蹋,还不如毁在今日。”
夏平安笑道:“没必要如此极端,虽无题字,亦可传世。”
南宫玉叹息了一声,道:“那就,源与此,终与此吧。”
夏侯卿一愣,急忙劝住南宫玉,道:“南宫,你若不要,我留下传家啊。”
南宫玉摇头,道:“你求我何物都可,唯独此画,不可。”
夏侯卿道:“你善画,日后画他千百副又有何难?”
南宫玉叹息了一声,道:“此画,当此一副,他日我再也画不出了。”
夏侯卿笑道:“你画之道一绝,怎么可能?”
南宫玉摇头道:“再无此心境、此胸襟、此顿悟了。”
夏侯卿确实喜欢这幅画,可是他了解南宫玉这个人,真的不想留的话,那是真的要毁掉的。
“夏平安,你说我们是有脸面的人,你错了,有脸面的是南宫和卫聋子,我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
夏平安笑道:“你威胁我?”
夏侯卿道:“你若题字,我们今日的恩怨一笔勾销,今日这两败,我夏侯卿认了;若是不题,莫怪我与你们纠缠不清。”
夏平安抿了抿嘴,道:“这交易可以做,只是我怕我的字玷辱了这画。”
夏侯卿看向南宫玉,道:“南宫,你可想好了,不行我拿我爷爷的百年醉花阴给章疯子饮,说不定,他可以给你题字。”
南宫玉看向夏平安,道:“我相信他。”
夏侯卿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又不认识。”
南宫玉道:“有的人可以不认识,但是有感觉。”
夏侯卿无奈地看向夏平安,道:“就你写。”随即转向南宫玉,道:“南宫,若是写坏了,你留给我,我拿回去给老爷子看一眼,当着你的面再毁行不行。”
南宫玉点头道:“可以。”
围着看画的人,都离开那案几,给夏平安留下足够的空间。
夏平安缓步走向案几,面上镇定,内心却有几分紧张,几分期待。
他不是没发现这画少了题字,只是他没说,也不想惹这麻烦,但是南宫玉还是找上他了。
他紧张,是因为南宫玉这幅山水画的真好,好在南宫玉临时起兴,没有任何的准备,完全是自然而然创作的,算得上大巧不工。他有几分期待,是因为,看这幅画,他胸口翻涌,似有久不得出的郁郁之气在胸口隐隐愈发。
夏平安走过去,南宫玉将笔递给夏平安。
夏平安拿着笔,沾了沾,看着案几上的画却无从下手。
夏平安闭眼,脑海中全还那副排山倒海的画,可就是欲说还休,欲辩忘言。
这是一种非常煎熬的感觉,有些拔剑四顾心茫然,有些好言无处赠红颜,有些珍馐美味不知味。
笔在手上,终究没有落在画上。
周围的人都看着他,都在等着他落笔。
看他的架势,很多人心里暗暗期待。夏平安的架势让他们觉得这一笔落下,极有可能成为千古绝唱。
这是见证奇迹的时刻,所以他们愿意等。
南宫玉作画,一气呵成,夏平安题字,举笔难落。
时间就这样一刻一刻地过去。
夏平安拿着笔的手臂还在半空,动都没动。
秋风微微,秋雁鸣鸣。
寒霜还未至,肃杀之气悄然潜行。
夏平安睁开眼。
“卫公子,可否邀你弹奏一曲。”
卫无音在大账内笑道:“可以,不知你想听何曲?”
夏平安道:“踏马破三关。”
这是一首古曲,是当年北玄国的太祖皇帝连破三关后自创的一首琴曲,军旅之气浓厚,肃杀之气浓重,里面有铁马铮铮,有刀剑争鸣,有金鼓交错,有对阵时的静默和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