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既成悲剧,多说也显得无意义。
闫一枚忍回眼泪,手中的老旧相片就像一把沉重的枷锁,从今往后都会扼住她的脖子,午夜梦性时分,已逝故人的影子会一直旋绕在她脑子里、心里,久久挥之不去。回首以往,时光荏苒十几年,当初的她,做出那样的决定,是真的完全被逼迫,还是也惦记着楚家女主人的身份地位,为了权势抛弃自己所爱。
“一枚,你真的爱她吗?”
简单的话语,却像是对闫一枚灵魂的拷问,她愣怔流泪,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啊,她是否真的爱过。
楚灵鹤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脸色虽然憔悴,但双眼却黑得发亮。楚家的人都极度疯狂,要么最恶,要么最善,人性的两个极端,都被他们占了。楚灵鹤不后悔自己所做之事,但不意味着在他死后会让闫一枚好过,他爱,却也恨。
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楚灵鹤紧紧攥住闫一枚的手,仿若要把她拉着一块下地狱那般,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
“记得我娶你进门那一日,我有多高兴,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娶了你。幻想过无数次我们两人的新婚之夜,可你呢,一枚,洞房花烛夜用情药迷倒自己,像上断头台一样跟我完成了任务,你知道我有多难过?我也不想这样做,是你把我逼到了这个份上,你心心念念都是那个被你背叛了的女人,而我在你心里……不过是一个可怜虫。我楚灵鹤,堂堂楚家家主,竟然会输给一个……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我不甘心,所以派人去追杀她,她死了,死得很惨。”
楚灵鹤说了很长一段话,长到闫一枚以为已经过去几个世纪,她闭上眼,泪水怎么也忍不住了,心在抽痛,血液在颤动。
“你早就知道我派人去追杀她,为什么不阻止?”楚灵鹤看着她,问道。
闫一枚不答,只是哭,楚灵鹤笑了,似在回忆,“哦,我记起来了,她离开时你们大吵了一架,你说过要恩断义绝,生死无关。”
如果说楚灵鹤是一个极端的人,那闫一枚则是用自尊心累积起来的不允许自己向任何人主动低头的存在。她说过生死无关,便不会主动破除这个誓言,等到人死之后,便在这里悲伤哭泣,这两人正如楚孤雾跟飞落霞说过的,自私与虚伪,难怪会结为夫妻,因为都是一丘之貉。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闫一枚的情绪有些崩溃,她根本不敢承认那人的死跟自己有关,十几年来她自欺欺人,把过错全部归给楚灵鹤,反倒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以求心灵上的安慰。
楚灵鹤果真也不说了,他把头转正,仰看房顶,“外面那些人,是你安排来的吧?我身体里的毒,也是你下的吧?”
对外称是病重,但其实熟知内情的都知道,楚灵鹤是在大约两月前突然毒发,此毒隐藏在他体内多年,属于慢性毒,积累到了一定量就会发作。当然,毒发的时候不会即刻要他的命,只是会让他看起来像是得了什么绝症,拖上两三个月,就基本会归西。
闫一枚还在哭,单薄的侧影看着那么可怜,但她却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你杀了她,我自然会为她报仇。”
楚灵鹤长叹一声,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答复。
“何必呢,”楚灵鹤叹息,“我死后,楚家迟早都是孤雾的,你又何必演这么一出,多此一举了。”
“不,不是。”闫一枚转过身来,泪痕未干,以柔弱无害的模样,对楚灵鹤倾诉出自己的野心,“楚家不该是他的,不该只是你们姓楚的,南楚南楚,合该所有南方世家都有继承的权利,楚,不过是一个概称而已。”
“你……想要的是楚家?”楚灵鹤露出惊讶的神色,过了稍许,他垂眼低笑,“呵呵……看来是我不够了解你。”
“你当然不了解我!”闫一枚突然疯狂起来,脸部扭曲,她千算万算,就是为了有这一天,丈夫儿子她都可以杀死,但楚家必须是她的!
楚灵鹤仿佛是今天才认识自己的妻子,一直以为对方不在意权势,不在意富贵,没曾想,他也会有被人欺骗的一天,还是他最爱的人。
“你要如何?孤雾可是你亲生儿子。”楚灵鹤只希望闫一枚顾念着血缘情分,不要伤害两人唯一的孩子。
闫一枚发出冷笑声,“他要来这个世间时,也不曾问过我,那我现在选择送他走,又何需问过他呢。”
“你!”楚灵鹤终于动怒了,眼珠子都快瞪凸出来了。
闫一枚快意一笑,从椅子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楚灵鹤,“你们楚家的辉煌,也该结束了,从今天起,南方,姓闫。”
生活在诸多势力的夹缝中,谁也也不是单纯的人,闫一枚只能说她会伪装,把自己的野心藏得很好,又因为楚灵鹤被爱蒙住了心智,没发现闫一枚这种狼子野心,她想要的不仅是地位,还有让南方改朝换代,抹掉楚氏一族。
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甚至连丈夫和儿子都可以舍弃,这样大的牺牲,往往都笑不到最后。
因为想要家主之位的,还有人。
“是吗?”
楚孤雾从外进来,手中的匕首还沾着鲜血,雪白的睡袍也染成了红色,他的容貌越发像极了楚灵鹤,美到让人窒息,不过对比楚灵鹤,楚孤雾身上多处的却是一股子阴鸷与凶狠,特别是那双眼睛,像狼。
见到闯进来的楚孤雾,闫一枚的神色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