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耳边只有车轮辘辘的声响,苏紫轻叹一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晚晚,不必为我担忧,姨父本就患有羊角风,疾病突发,本就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苏晚晚一个激灵,猛地抬高了声音:“羊角风?!”
苏紫轻轻点了点头,静默地将目光移向别处。如今回苏姑城,参加三姨父的葬礼是小,家族替她安排联姻才是大。脑海中迅速闪过一张姿容隽丽的脸,剑眉星目,轮廓明晰,她的眸光黯了又黯,久久寻不到焦距。
苏晚晚心里揣度着另一件事,并没有捕捉到苏紫眼中的伤感,她斟酌了一会儿,试探地问:“你的三姨父,可是姓余?”
“是,他乃七品户部员外郎。”苏紫轻声应道。
马车内又陷入了沉默,愈发急促的车轮声一阵阵传入耳膜,震得人心生不安。
余大人遇害毒发……余大人是卫家的女婿……零碎的线索渐渐拼凑在一起,可苏晚晚没办法静下心来仔细分析,从上车开始,她便隐隐觉得不对劲,有意指示车夫去找薛卿九,也不知是不是她多心了。
明月当空,月华如霜。
忽然,一声凄厉嘶鸣划破长空,马车毫无规律地剧烈震动起来,几乎是同时,苏晚晚反应过来是马出了问题,当即扑向苏紫。短短几秒内,车辕脱离了马匹,车厢以极快的速度向左侧翻转着倒去,落地的瞬间,自上而下迸裂成两半,苏晚晚紧紧抱着苏紫,两个人在冲击力的作用下,一直翻滚至十米开外的草丛才堪堪停下。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甚至连惊叫都来不及,本在赶路的马车就这样变成了一地狼藉。
苏晚晚全身都疼得厉害,方才她一直用胳膊护着苏紫,一路滚过来,手背硌上了数不清的碎石子,如针扎过一般。苏紫一动不动地躺在她身上,她轻唤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人应当晕厥了过去。
费了好大的劲将苏紫从自己身上轻推下去,她勉强半撑起身子去看案发现场,马受了惊,已经跑得无踪无影,车夫也早已无处可寻,静谧的山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马车的残垣,触目惊心。
大脑尚未理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故,一道弓箭声破风而出,紧接着响起沉闷的穿透声,像是射中了某个人,苏晚晚睁圆了眼睛循声望过去,不远处残破的车厢下面依稀可辨压了个人。是车夫。
敌人在暗她在明。
苏晚晚暗叫不好,刚要矮下身子,又一支弓箭凌厉出鞘,直直朝着她这边射来,她迅速趴下身子惊险地躲了过去,接踵而来的第三支箭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精准地指着苏紫坠落而来,苏晚晚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身体已经先于思想扑向了苏紫。
箭刃从后背穿入左肩,皮肉绽开的声音混合着骨头破裂的声音,沉闷而又清脆地响起,疼痛钻心裂肺,如同洪水猛兽席卷而来。苏晚晚瘫软在苏紫身上,渐渐合上了眼睛。
月华如旧,只是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