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马都是突厥马,用的马鞍也是突厥样式的,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这里是西域腹地,各色人种混杂,风俗习惯也乱得很,唐人穿胡服,胡人用唐物的情况比比皆是。就算是石头真的将两人的遗物带回来,他也不敢保证能看出些端倪来。
他现在能唯一确定的事,就是这两人应该没有长期待在北庭城,因为他们的坐骑腿上都绑着厚实的棉布,这种法子虽然能起到御寒的作用,但会降低战马的灵活性,北庭城中有马棚,大可不必这么做,只有经常在沙漠上活动,才会采取如此作法。
若这两人真是马贼,那么必定在附近有马贼的驻地,道理也很简单,毕竟在沙漠地里,食物和水源一天都断不得,从石头说两人带的食物和衣物并不多的情况来看,他们的补给应该很方便……可是与石头的判断不一样,张力并没有肯定两人一定是马贼。
要知道,马贼名字中虽然带着马字,但并不是马多的要不完了。事实上,即使是大股辔子,也不是人人有马骑的,往往只有出来劫道的人才有资格骑马,剩下看守寨子的人可没有这种待遇。
两个人带着四匹马在沙漠中追踪,这是典型的军队游骑才有的做法,就是为了保证机动性,马贼们要是有了这种本钱,干嘛还干这杀人越货的勾当,直接当马贩子不是更好?
现在的情况非常微妙,张力不想任何先入为主的瞎想影响了自己的判断,他不能出错,否则搭进去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还有跟着自己混的二十多个弟兄。
如此多的思绪在他脑海里混杂成一团,当真是烦人得紧,张力站起身子,用力的捏紧了拳头,重重的哼了一声,似乎要将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石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犹豫一下,轻轻问道,“首领,他们有危险么?”
现在被困在城里的弟兄,孙猴子、牛伯等人都与石头交厚,与是他名副其实的师傅,石头当然不想他们有任何闪失。
张力嘴角咧了咧,算是略微笑笑,肯定的摇摇头,“猴子机灵着呢,安全方面你倒是不用担心,现在城里人人自危,应该都警觉得紧,就算是有马贼的内应在里面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否则一旦暴露身份就得不偿失了。”
听见张力的解释,石头的心中稍安,随即又问道,“首领,我们什么时候去救人?”
张力沉默一阵,摇头说道,“不好说,我们一旦动手,必须得一次成功,不但要将猴子他们接应出来,还不能引起城中其他人的注意,否则暴露了行踪,在马贼伺机盯着下,根本走不远。”
更重要的是,要知道城中除了马贼和商队,还有没有其他的势力……不知为何,张力总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他敏锐的嗅觉和老辣的经验让他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到了那么一丝不合常理的端倪。
一向松散的马贼会什么会联合起来?
商队们行进的路线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暴露?
马贼们为什么会选在北庭城这个地方动手袭击商队?
为什么商队们会一窝蜂的选择进入北庭城固守?
这就像是盘棋局,双方的落子就像是事先布置好的一样,惊人的巧合……张力才不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凑巧的事。
常年走西域的商队绝对不是庸人,张力认识其中的几个首领,论头脑绝对是人中翘楚,要说这些老江湖也不明不白的跟着一群人往火坑里面跳,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唯一的解释,就是眼前这诡异局面的背后,还有另外一股强大的势力,正是这股势力推波助澜,让马贼在与商队的对抗中完全占据上风。
张力平静的望着北庭城的方向,仿佛看到了一场针对商队的腥风血雨正在渐渐拉开序幕……
同一时间,北庭城内。
这是一处幽暗的牢笼,刺鼻的腐烂的朽木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地上是潮湿的枯草,墙角里,盘腿坐着两个人。
张仲和马平!
两人的气色看上去还好,只是披头散发,穿着囚衣,脚上手上满是污泥……看起来他们似乎光着脚走了不少的路。
他们被关在一处狭小的牢笼,而这个囚牢的对面那一间,关着几个泼皮……两人神色不善的盯着对方,眼神里的杀机显而易见。
很显然,那几个泼皮就是两人被关在这里的元凶……若不是这些人莫名其妙的在酒馆里找自己的麻烦,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隐隐的,他们知道自己似乎被人算计了,但是却无计可施。作为外来人,与本地人起了争执,无论如何,此地的官吏也会偏帮本地人一些的。
所以四个人被一起送进了大牢里,等待本地长官择日再审。
张仲和马平不怕事,他们伪装的商队人员身份并不好拆穿,再说,外面还有孙猴子、牛伯等人在打点,相信银子使出去,官吏们不会刁难自己。
但是这口恶气必须得出……他们跟随张力以后,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对面牢笼里的几个本地泼皮感受到阵阵冰凉的寒意,忍不住齐齐打寒颤。他们此时也无比后悔,不该为了几两银子,就去找这两个人的麻烦,原以为外地人好欺负,没想到他们的兴致居然那么刚烈,竟然惹得官差都出马了……
两边人各自想着心事,当然不会隔着栅栏大骂起来,四下里一片寂静,猛然间,异样的响动声从外面传来。
监牢大门是铸铁做的,已经锈迹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