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焕得知我要在寝炉住下,特意从府上拨了两个丫鬟来伺候。
这人不屑阿谀奉承,但起码的礼数倒守得规规矩矩,叫人挑不出毛病。宋卿好能在洋务堂顺利待着,想来和他的硬腰板儿撇不清关系。换做其他人,指不定将她折磨成什么样再逐出去,向父皇邀功。
“夏大人身上担子不重,处事格局却着实大。”
我忍不住对三哥夸起,他扭头瞧我假正经的样子,刚想说什么,宋卿好将将穿过小花园的青石阶阴恻恻而来,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两在冷战似地。
到我面前时,她待我无异于空气,我忍不住找她麻烦,“大胆,遇见公主和殿下竟不行礼。”
“公主要是从这儿搬出去,别说行礼,五体投地都行。”她口气淡淡,但不难听出其中认真。
“你就这么讨厌我?”我的脸当下黑了大半,而后想起什么又阴转云了,盛气凌人笑。
“既然宋姑娘这么讨厌我,要死要活的时候何以还留着我送的金钗?按您担早该转手卖掉,还怕没有上京银两??”
好歹我也和三哥是同父兄妹,一针见血的本事不比谁差,不过以往少了相斗的人罢了。
宋卿好果真被噎住,脸色黑白青跟着闪,伪装的淡定不复存在,最后干脆跳过来,一双素手将我微肉的脸颊揪得发红,“你走不走,嗯?”
“谁还没打过几场架啊?”
我痛到放狠话,也开始撸起袖子掐她细腰。
“走不走?!”
“不走!凭什么我走!”
“行,你不走,我走!”
“呵,你走!”我得意地笑,“我看你上哪儿还能找到不要房钱的好去处!”
宋卿好总算放开我,猛拍了几下脑门,转头没大没小地质问三哥:“我很怀疑,你最近是不是在教她怎么怼我?”
男子也不介意,面上像披了阵春风,“天生的。”他说。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打败宋卿好,其快-感不外乎幼时与三哥比赛放风筝,他输给我。
当然从后边的相处看,我的赢面都是宋卿好故意让的。资要她愿意,她能设计出一千八百种方法叫我欲哭无泪,但她没有。她像个怄气的小姑娘,关键怄的还是自己,因为她控制不住要拿我当朋友。
偏偏我就要在她眼前晃,就要叫她控制不住,是挺招人恨的。
但谁叫我是公主。
越想心情越好,我在宋卿好郁郁的神色中趾高气昂:“懒得和你计较。”欢天喜地跑走,出门遛天下。
洋务堂的园子不算小,遛狗本是足够,但我忽地想起昨日还欠那玄衣侍卫半两银子,干脆换了身衣裳准备去看看,他今日有没有值岗。
傍时开始退凉,大街上比白日热闹几分,我牵着天下东走西瞧,感受到在皇宫内无法想象的快活。
后来宋卿好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宫里的日子哪儿那么差?金石玉砌富丽堂皇。如果能选择,让你过人间素餐朝不保夕的生活去换自由,你愿意吗?你不愿意。皇室一盏香,穷汉一年粮,根本无法感同身受,别不知好歹学人家强说愁。”
她明明和我年纪相差无几,心智却成熟得像个老夫子,在我每次忘形的时候给我敲警钟,但就是很受用。
京师大道,我抱着天下坐在马车上,思忖着该怎样和宋卿好打破僵局,没多久便到了目的地,却发现执勤的不是玄衣男子,换了另个壮侍卫。
无忌知道我欠人银子这茬,上去露了王府腰牌严肃问:“你们司里的赢子期人在何处。”
那壮侍卫俯首贴耳地问好,伸手往道路尽头一指,“大、大人,他刚走。”
我顺着方向望去,锁定那身黑衣,趁机窜进小巷溜掉。
小巷尽头在赢子期前方,我抱着天下喘气不匀时就开始后悔,为何要将天下带出来。
天下:???敢情你不是特意出来遛我的,是找个理由来还钱的!
但总算赶在嬴子期路过小巷时出现在他身后。
可等我放下狗,近了才发现,他不是一人,胳膊肘间还挽着一只手,男的。
顿时我眼皮应该都变成了灰白色。
尽管人家的取向与我好像没什么太大关系。
但总归这样招摇过市影响不太好的。
那一眼宠溺什么来着?
那么穷还给对方买只烧鹅是何用意?
两人压根没有分开的迹象难不成已经住在一起?
我……
一时间,我怔怔地立在原地,脑子闪过无数不太和谐的画面,直到有个贼眉鼠眼的小年轻,越过我朝着前方去了。
嬴子期与他的……嗯,聊得很尽兴,居然没发现身后有只手在套他腰间的灰色钱袋。
我当下也没顾上眼前什么场合,下意识脱口朝前方叫一声:“有窃贼!”
那窃贼刚得手,钱袋还没捂热,被我这么一叫吓了大跳,手一抖,系了绳子的灰色方袋直往地上掉,而后也没来得及管,撒丫子逃走。
说时迟那时快,我只觉手中松松握着的绳索挣脱了我的掌控,一道“离弦之箭”冲过去,张嘴将那灰色方袋含住,扭头又如“离弦之箭”地冲回来将灰色放到我身前,瞳孔闪着求赏肉的光芒冲我哈气。
在皇宫时,饲养房是这么教它的,“天下乖,东西掉了,去,捡起来。”
一捡一块肉,一捡一块肉,没跑。
于是,方才还无动于衷的嬴子期总算回头。见我和我腿边的钱袋,那表情,一言难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