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
司马容穿了一件宝蓝色的长衫,执一把墨绿色的扇子,游荡在樊城的大街上。
饶是见过最为繁华鼎盛的楚都,司马容也不得不拜倒到在樊城的盛况下。
她本以为樊城不过楚国的一个小城,既无兵马驻守,也没有垄断一方的巨贾,应当冷冷清清,一片萧条才是,
可亲眼见着了才知道,樊城盛景,不亚于楚都。
而这一片繁盛,全得益于一个人——樊城太守常琏。
据传常琏出身微末,家境贫寒,但自小聪慧非凡,十五岁上就被当地乡绅名士举荐,成了太守身边随侍的文官,不过六七年的时间,便一跃成为樊城太守,至今已有十余年。
除此之外,最值得津津乐道的是,他是沐丞相的小舅子,沐夫人的亲弟弟,沐家虽然家道中落,但祖上曾有人在大魏朝时官至大司马,权倾一方。而且这常家也是书香世家,几百年来隐居在江南一带,素有善名,受到当地百姓的尊崇。
青瓦红墙,绿树灰桥,往来不息的车马,走街串巷的小贩,形容娇俏的卖花女,一切繁华似楚都,只是与楚都不同的是,樊城是个临水的城市,一条跃上河从樊城山地凸起,一直蜿蜒到燕国的禹城。
司马容租了一艘小木船,泛舟湖上。
大抵富贵人家是不会乘这样简陋的木船的,司马容却觉得卧于小船中,听清风伴乐音,才别有一番风味。
水面上穿行的船只并不多,因为今日是初八,初五至初十是跃上河禁运的日子,凡商贾此类者不得走水路运货,跃上河逢这五天只供城中富商、权贵之家泛江游览。
岸边繁花掩映、绿树成荫,江面漂浮着大小画舫,大多气派奢华,像司马容这样乘一艘小木船的极其罕见,只因寻常人家勉强温饱,年少盈余,是无力支撑游船这种费银钱的活动的,而稍稍富裕的家庭,也宁愿租一艘小画舫,而不愿乘一艘破船赏景,失了面子。
司马容站在船头,清风迎面而来,拂动着她鬓旁的碎发,给她送来一丝湿气,半分凉意。
“白举,茶煮好了吗?”司马容坐在木椅上,轻轻敲击着茶盖。
“公子,好了。”白菊倒了一杯茶,放在一旁的桌案上:“现在太烫了,我先把它放凉些。”
“恩,你也给自己倒一杯吧。雪山轻雾,我记得你爱喝的。”
“谢公子。”
“公子,你对你家仆从真好。”船夫心下一动,转头望向司马容,不由得感慨道。
司马容轻柔一笑,摇摇头:“不,他不是我的仆从,他是我的朋友。朋友间,有好东西自然是要分享的。”
“呵呵……公子真是好心胸,不像其他的富家公子一样!…能和公子做朋友,一定是件很幸运的事情吧!”
船夫爽朗一笑,然后便止住了话题,专心划起船来。
清风微拂,带来一阵湿意,几颗沙石吹入了司马容的眼里,吹得司马容的眼有些发痒。
司马容揉了揉眼睛,一抬眸,只见前面不远处驶来一艘巨大的画舫,画舫装饰华丽,金黄色的飞檐,红色的栏杆,红色的夹板,红色的帘布,艳丽而又贵气无比。
司马容却忍不住一笑,觉得莫名的俗气,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个富贵之家的公子小姐之手。
正揣测着,忽然画舫里走出一个人,是一个约莫十、十一岁的小少年,一身青色华服,头上带着璎珞攒花头冠,额前勒着云鹤纹浅色抹额,项上带着一个挂着金锁的项圈,容颜秀丽无比,眉如远山眼如星,面若桃瓣唇如丹,眉目流转间满是风情。
那少年望向一汪碧波,忽然瞧见了江上的小船,微微一怔,风吹得他鬓间的碎发四处飞舞,遮住了他的眼,他无奈地拨动着碎发,待回过神来时,小船恰好与画舫擦身而过。
少年呼喊一声,那画舫游了不多远又掉转头来,朝着小船追了过去。
司马容正在船上品茶,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呼喊:“船夫,烦请停一停,我家公子有话对船上这位公子说。”
“公子,可要停船?”船夫手上的桨停了一下,神情犹豫。
“不管他,你只管划你的。”
船夫点点头,又继续哼着小调往前划了。
小船向前驶了没多久,那画舫竟然追了过来,和小船平齐,而那画舫上站着一个灰色衣裳的少年,面目清秀,身形挺拔。
少年柳眉倒竖,指着船夫骂道:“船家你好无礼!我家公子让你停一停,你怎么非但不停,反而划得越来越快了?”
“我……”
船夫气得涨红了脸,但又碍着人家的身份憋着一口气,低过头去不看他,免得自己生气。
“是我家公子叫他不要停的!这又不是你家公子的船,凭什么你家公子说停便停?”
“我……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再说了,我家公子是出于好心,想邀你家公子上船来喝两杯小酒,你家公子却毫不领情,还恶语相向,实在是过分!…”
“阿允!不得无礼。”青衣少年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司马容,稍稍鞠了一礼,道:“这位公子,阿允无礼,我替他向你道歉。公子,我和你一见如故,可否上船来小聚一番,喝两杯小酒?前几日我偶然得了一坛白夜,现在正好是喝此酒的时候。”
“船是好船,酒也是好酒,只是贵船太华贵,怕是受不住我这样贫寒的人。”司马容轻笑道。
“贫寒?公子莫不是说笑吧?这借口,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