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东吃了一惊,不解道:“领导,我不明白,我怎么……我怎么把你给救了?”
李智宏道:“刚才曾先仁副书记提到,蒯德朋和陆远山的违纪违法行为之所以暴露,是因为三水市那位市委办公室副主任的举报。事实确是如此,但中间一波三折,曾先仁副书记并未提到。”
徐浩东只听不说。
李智宏道:“那位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名叫刘一民,刘一民准备了举报材料,于四天前即正月初三上午前来省城,但他老婆也就是蒯德朋的情人,发现了刘一民的企图,立即打电话报告蒯德朋,蒯德朋派人围追堵截,在省城滨州火车南站截住了刘一民。”
徐浩东乘着李智宏停顿的间隙,起身为李智宏倒来一杯水,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
李智宏道:“这个刘一民很聪明,前来省城的前一天,他把举报材料用快递的方式先寄了出来,身上带着的只是备份。所以截他的人搜走他身上的备份后,稍稍放松了警惕,他趁机跑了出来。他没有选择报警,而是打电话求助在省政府办公厅的一位同学,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位同学早与蒯德朋狼狈为奸,所以刘一民刚出虎口,又陷狼窝。”
徐浩东笑道:“领导,我怎么听着像小说里的故事情节啊。”
李智宏道:“事情就是这么复杂而又惊险。因为同学的出卖,刘一民再次被抓,但刘一民再次逃脱,不过这次是翻墙逃脱,刘一民右腿骨折和头部受伤。刘一民跑到附近的电话亭,打电话向省委办公厅值班室求助,他只说了几句,就被追他的人打晕。现在,刘一民躺在医院里,至今昏迷不醒。”
徐浩东思忖着道:“领导,我有一个疑问,这个刘一民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直接联系省纪委。”
李智宏道:“你问到点子上了。这个刘一民对蒯德朋非常了解,蒯德朋出道于省城公安系统,又有同事在省纪委工作,刘一民当然不敢联系省纪委和滨州市公安局。问题还在于刘一民打电话到省委办公厅值班室,来不及把话说完,只说了救命和举报、蒯德朋等关几个关键词,省委办公厅值班室的负责人,只能按一般规定做了记录并逐级报告。”
徐浩东道:“这个刘一民过分小心了,如果换做是我,我先把自己藏起来,再直接在网络上进行公开举报。”
李智宏道:“那是你,可不是人人都是你。当时还没找到刘一民,仅凭几个词,有关部门没法判断。好在正月初三晚上,省纪委副书记许从良,拿着你和孔正豪的那两段录音,向省纪委书记戴昌明做了汇报,戴昌明联想到平时收到的针对蒯德朋的举报,在向我汇报的同时,建议当机立断地采取措施。于是,省纪委派出许从良同志专门负责,在有关部门的配合下,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刘一民,这才保全了刘一民的性命。”
徐浩东道:“可是,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刘一民么。”
李智宏道:“不,没有你让孔正豪送来的那两段录音,就不可能有当机立断,没有当机立断,就救不了刘一民,救不了刘一民,就找不到刘一民从三水市寄出的有关材料。刘一民被省纪委的人救了以后,曾短暂醒来过。据刘一民告诉许从良,为了保险起见,他把材料寄到自己在省城的出租房,而这出租房除了他自己,没有别人知道。正因如此,经刘一民口述,我们才找到了他自己寄出的举报材料。”
徐浩东噢了一声,“原来如此。”
李智宏道:“根据刘一民提供的材料,我们已经掌握了蒯德朋的部分违纪违法行为,其中主要是蒯德朋的私下拉票活动。按照现在的干部提拨规定,为了当选省委常委或副省长,首选要通过省委常委会的初选,就像这次一样,二十五个正厅级官员,其中就包括蒯德朋,这个二十五人的名单,就是由省委组织部提出,经省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的。接着便是民主测评关,这一关看似简单,其实很不好过,像蒯德朋这样政绩不佳口碑也不佳的干部,即使资历很深,也是很难通过这一关的。”
徐浩东道:“于是,蒯德朋就展开了非法活动。”
李智宏道:“不错,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在短短的一个月内,蒯德朋与八十多位正厅级干部有过接触,包括你和孔正豪,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今天的与会者。这也就是说,蒯德朋已经涉嫌私下拉票。”
徐浩东做声不得,他“主动”报告与蒯德朋和陆远山的接触,才幸运地摆脱了一场政治麻烦。
李智宏哼了一声,“别只想着自己的小九九,你说说,蒯德朋事件的后果是什么。”
“这个么……”徐浩东思忖着道:“蒯德朋的阴谋没有得逞,就如现在,其产生的政治影响较小,对你对省委的损害也是最低的。而假如蒯德朋的阴谋得逞,那后果不堪设想,一个副省长官员被带病提拨,将严重破坏东江省的政治生态,十八大以来的反腐胜果付之东流。而对你和省委来说,即使日后发现蒯德朋的阴谋,也将是一个犯罪式的政治错误。”
“犯罪式的政治错误。”李智宏重复了徐浩东说的话,点着头道:“说得好,跟我的判断一致,我认为,咱们东江省避免了一场政治危机。”
徐浩东张了张嘴,但故作犹豫,望着李智宏闭上了嘴。
“你装什么装。”李智宏斥道:“在我面前,你别来这一套,有话就说,有话直说。”
徐浩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