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出门在京城溜达一圈……在没有宵禁的大明京城,这不算稀奇。而且,一年一度的正月十五上元节在即,满城都是过年未完,灯节将至的喜庆气息,不少人家都在门前挂上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因此坐车行驶在大街上,张寿终于体验到了一把灯火通明的感觉。
而平日,即便没有宵禁,可除却各种花街柳巷和饮食馆子的闹市区,其他地方入夜就黑咕隆咚,所以他到了京城之后,晚上出门的经历并不多。
“本来朱宏还一定要跟着,说什么每年上元节前后,都是京城治安最差的时候,更何况顺天府王大头即将离任,上下人心浮动,差役们说不定无心干活……结果,我就那么一句话,他还不是哑口无言?”
说到这里,朱莹简直笑得乐不可支,竟是不知不觉就把头靠在了张寿的肩膀上:“他也不想一想,有阿六驾车,我们又不是骑马,而是坐车,就算遇到rén liú也不会把我们冲散,至于遇到什么危险?就算真有什么危险,还有阿六呢,再说我还带了剑!”
张寿见朱莹扬了扬手,露出了手中那把尺许长的短剑,他不禁哑然失笑:“莹莹,你不会忘了三国演义里曹操败走华容道的故事吧?他每每逃出生天在那得意忘形叫嚣的时候,一拨敌人就从天而降了,到最后要不是关羽放人,他哪里逃得出来。”
“呸呸呸!”朱莹猛地一僵弹起身,随即就嗔怒道,“阿寿,你怎么这么乌鸦嘴!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怎么就把曹操拿出来打比方?我哪里像曹操了!”
而与此同时,车外的阿六也幽幽说道:“少爷你真不会说话,没有大小姐你注定单身!”
张寿被阿六嘲讽得额头青筋直跳,当即没好气地说:“阿六,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艺高人胆大是好事,但艺高人胆大到目空一切那就不是好事了!万一约你去见面的人没安好心呢?千金之女,坐不垂堂你懂不懂?”
听到张寿竟然一本正经把人家成语给改了,朱莹终于再次笑了起来。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希望有人跟着,当然是觉得朱宏等人碍事,不比阿六收敛起存在感的时候那是真没存在感——而张寿却硬是叫了人跟着,是想显示坦坦荡荡,但更重要的是,他很看重她的安危。
因此,她嘴角一勾,笑吟吟地说:“好好,阿寿,我和阿六都听你的,这总行了吧?可万一朱宏那些人没跟上阿六,那就得怪他们自己了!”
张寿呵呵一笑:“那是没错……阿六,你别打加快速度抄小路甩掉人的主意!你要是再敢玩这花样,以后我宁可骑马也不坐车你信不信?我把马车全都卖了,还能省点钱,我看你到时候哪来的车!”
“我不会自己买吗?我每个月还有一百贯俸禄呢!”
阿六虽然嘴里那么抱怨,但他那刚刚狂飙起来的马车速度瞬间就降了下来。对于这样的变故,朱莹简直是笑疼了肚子,砰砰拍着板壁直叫哎哟。所幸阿六刚刚为了加快速度拐进了一条小巷,旁人才不至于听到这声音而觉得这马车里发生了什么,于是围上来仗义施救。
而阿六这速度一慢,后头的朱宏总算是一路狂奔及时追了上来。虽说没听到张寿刚刚在车里喝止阿六的话,可他还是松了一口大气,心想未来姑爷终究人还不错,否则就凭大小姐现在就动辄把他们甩一边的架势,就凭阿六甩掉他们这态度,日后还不知道怎么办!
他出来时略做了些伪装,此时隔了十几步跟着,沿途做好记号,以便让更后头的其他人悄悄跟上来。
就这样一车行,一人跟,大部队随后,如此走了约摸小半个时辰,朱宏远远窥见阿六突然抬手虚挥了一记马鞭,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声响,他立刻就心领神会地止住了步子不再前行,就这么等在了漆黑的小巷中。不多时,其他人便悄然追上,一个个都有些喘。
虽说骑马跟车更方便,但十几个人从不同方向骑马汇聚到一起,毕竟目标太大,所以他们出来时就是步行。此时此刻,众人好不容易调匀了呼吸,凝神静气一听,就分辨出了阿六的声音。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坐在车中,张寿听着这句非常简单的台词,忍不住嘴角一翘,心想这种放话的姿态,还真像是纯粹的诈人。果然,在阿六喝完这一句之后,外头鸦雀无声,根本不见有人回答。可下一刻,他就只听外头阿六冷笑了一声。紧跟着,他只听嗖的一声破空利响,不禁吓了一跳。
有人在射箭!等等,这一箭似乎是由近及远……是阿六这小子射的?
朱莹自己就擅长骑射,此时几乎跳了起来:“有刺客吗?阿六怎么射箭了?”
几乎在他们二人同时有所反应的时候,马车前方的阿六就冷冷说道:“这只是警告!”
如此宣告,简直就等同于示威,仿佛是再说,你再不出来,下一箭就直接奔着你去了。于是,顷刻之间,不远处就传来了一个声音:“小六爷息怒,息怒!小的就是和您老人家开个玩笑,不当真的!小人这就出来,这就出来!”
一口一个小六爷,又一口一个老人家,朱莹怎么听怎么觉着好笑,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在阿六面前赔笑叫着六哥的自家二哥。然而,当她看到张寿那张脸上似乎有些凝重的时候,她就不禁有些疑惑了。当下她就低声问道:“阿寿,你觉得人有问题?”
“也不是。”张寿嘴角动了动,让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