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儿戏,我下次绝不会参加了!”
见人悻悻而走,那御前近侍顿时轻蔑地嗤笑了几声。忙活了一整晚,天亮的时候顶头大上司总算命人送来了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说是慰劳品,但这会儿又在风地里站了这么久,他当然冷,再看到这些乱哄哄的监生们,他忍不住想起了在外流传的四皇子的话。
这些所谓国子监监生,真的不如内书堂那些宦官!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得到消息赶过来看榜的监生赫然越来越多,而这其中却是没多少人还有功夫吃早饭。于是,难得看到这么多人,却发现生意不但不如从前,反而好像还差了一截的小摊小贩们有些失望,而监生们则是更因为这些小推车和小摊贩占了地方而怨声载道。
随着一个出身富庶的监生忍不住从抱怨到破口大骂,某个脾气同样暴躁的小摊贩竟是反唇相讥,这下子,原本就沸反盈天的成贤街那赫然是犹如炸开了锅。
有同样名落孙山的率性堂监生自己不敢对黄榜怎么样,就想挑唆这些小摊小贩们闹事,看看能不能损毁了那让自己丢人现眼的黄榜。
也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骂了再说,然后骂着骂着又因为太过动怒而一时低血糖昏厥——当然这是昨晚因为花七送信而一大早带着阿六赶到某处的张寿居高临下俯瞰判断的结果。
更有人发现自己名列前茅,跻身东宫有望,于是在那耀武扬威,最后被人打了黑拳。
总而言之,已经算得上宽敞的成贤街,此时此刻那赫然是一团乱。那些小摊小贩旁边正点着火炉的小车,就如同油锅里的火星,随时可能爆燃;又如同沧海中的小舢板,一个浪头就会被彻底淹没。就在这时候,也不知道是哪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喝。
“太子殿下驾到!”
因为阿六方才得以悄然潜入国子监那座最高建筑,人称见贤阁的张寿,此时就只见那条成贤街上的监生们,犹如打鸣时却突然被卡住喉咙的公鸡,那此起彼伏的乱象竟是一瞬间收住了。虽然声音并没有立时三刻消失,可明显却呈现出了锐减的态势。
不多时,这条刚刚简直像挤了几百上千只嘎嘎乱叫鸭子的成贤街,终于呈现出了极其安静的氛围。紧跟着,他就听到了花七那熟悉的声音。
“太子殿下及众讲读官已至彝伦堂,诸监生回国子监听训!”
而直到这时候,阿六方才对张寿低声说道:“少爷,去彝伦堂吗?”
“别的讲读官都去,我要是不去,岂不是落人口实?去,当然去。”嘴里这么说,张寿心里却对国子监的鄙薄更添一层。他还是第一次进见贤阁,因此头一次发现,这里不但空气里弥漫着尘灰的气息,而且从地上到书架,到处都是灰尘,架子上的书不少都已朽坏。
他早就听说,见贤阁说是太祖皇帝特意建造,让监生们能够有个借阅书籍的地方,结果却因为管理不善,书籍借出去却收不回来,又或者大批量损毁,国子监经费不足,学官们也没办法从朝廷要钱,又没有其他手段赚钱,于是很多年前就只能将其空关了起来。
再好的学校,没有好制度,没有好生源,更没有好师资,最重要的是没有足够的经费,那么,每况愈下就是唯一的结果了!
一大早被自家四弟突然爬上床来,三皇子差点没吓得一脚把人踹下去,可听人嘀嘀咕咕小声灌输了一通今日国子监放榜的事,这位太子殿下实在禁不住熊孩子的纠缠,再加上这也是自己第一次出题考人,因此在四皇子的撺掇下,他请示皇帝后带着一众讲读官亲临国子监。
刚刚从那座大学牌坊下悄然进入了自己曾经读过书的国子监,他却没有故地重游的那种怅惘感怀,就算有,这满腹情绪也都被外头那喧闹给完全败坏了。
也正因为如此,当站在太祖皇帝曾经讲学的彝伦堂之外,他那张脸不知不觉就变得很严肃,哪怕周祭酒和罗司业赶过来时,一贯温和的他也依旧绷紧着一张脸。
而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情况,国子监这一正一副两位最高领导,那张脸也同样好看不到哪去。周祭酒还试图用太子殿下不该白龙鱼服来劝谏一二,顺带稍稍缓和一下气氛,结果却被三皇子那无可辩驳的理由给噎了回去。
“孤来此是请示过父皇的,随行除了诸位老师之外,还有锐骑营护卫。只不过是进国子监的时候,因为人全都在外头看黄榜去了,所以也没什么人注意孤这一行人。”
当耳畔传来了花七的声音,得知外头那一窝蜂扎堆的监生们,已经渐渐回来了,三皇子这才沉声说道:“我出了这三道题,那道四书题就是科场上常见的时文题,而且不是什么偏题怪题,料想精于制艺的人都能答好。这一题是进士出身,如今又是翰林的诸位老师批阅的,想来没人会有异议,更没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公。”
“算经题是九章算术中很容易的一道,只要稍稍动动脑子就能算得出来,为的是日后出去主政一方时,不至于连最起码的赋役都受制于胥吏。这种题目,对是对,错是错,一目了然,异常分明,想来也不至于有人会有异议。”
他看到已然有不少监生往这边聚拢,他就提高了声音。
“但这道算经题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