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到棠梨院,褚玉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底是怎样的名声导致这人见面就给自己送了满满一袋子的糖果糕点。
侧过身瞧了眼袋子,糯米糕里裹着的白砂糖都快溢出来了,枣泥山药糕上点缀着的红枣个个又大又圆,一看就是着意吩咐过的,先前打听好了自己的口味偏好,褚玉愣了愣,心头莫名有些酸涩,有些替自己先前连人都还没见着就先入为主的产生了那许多偏见的羞愧,吩咐几个大丫鬟将这一袋子的糕点分了给府上人送些过去后亲自倒了一些到青花瓷的小盘儿上,坐到小几前小口抿吃了起来。
半晌,褚玉突的笑了出来,颊边儿梨涡若隐若现,真是个混蛋,一个长得挺好看挺有心的混蛋。
这晚褚玉睡的很早,罕见的做了梦,里头有个少年,远远望着自己笑,面容瞧着不甚真切,但褚玉能感受到那目光,是极温暖的。
一直到醒来,褚玉摸着自己的嘴角,依旧是带着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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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院的下人们很快就发现自家小姐变了,不像从前那般喜欢缠着二少爷带着自己出去玩儿了,经常就盯着院子里的花草发呆,一看就是大半天儿,心情也还是变的起伏不定,上一秒还是笑着的,下一秒就能对着一束凋零的花儿落下泪来。
都是院子里伺候的老人儿了,十几年了也没见过小姐这般,众人面面相觑,俱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倒是宁国公夫人康氏猜到了七八分,原因无他,女儿现如今这模样活脱脱就是二十多年前的自己,少女情怀总是春,纵是为人妻子为人母这么多年,康氏也不曾忘记那年春来京赶考寄住在家中的那位少年。其实已经多年不曾见过了,记忆中的面目都已经模糊不清,可康氏就是忘不掉在那个草长莺飞的季节,有一个常穿浅蓝色衣裳的少年,他生的俊俏,眉眼带笑,曾在她窗前放过一枝盛开的桃花儿。
康氏常年理智冷静的面上浮上一丝笑意,浅浅的,似怅惘又似怀念,明显的区别于来往应酬时的所谓端庄贤淑落落大方。
下朝归家的褚韫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他那向来妥帖周整,妆容精致华美,规整到连头发丝儿都不会出错的夫人侧卧在小塌上,双眼略有些失神的看向前方,他走路的脚步声素来不轻,往常往往是刚进院门就能看到迎到门边儿来的妻子,这回却是踏入了屋内人还不曾发觉。
褚韫不由奇怪,心下顿生了些不好的预感,快步走过去握住了妻子的手,关切道:“瞧你半天儿了都没反应,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康氏这才回过神来,“你怎么回来了?”
声音中尤带着茫然,与她平日里的精明能干大相庭径。
褚韫一方面担心,另一方面却也觉得新奇。成亲几十年,这还是妻子头一回在她面前露出这等小女儿情态,似喜似嗔,好不动人,心下柔软,点了点康氏的额头,好笑道:“敢问夫人现如今是几时了?我又有哪天不是这个时候下朝?”
康氏赧然,欲起身谢罪,岂料话刚说了半句就被掩了嘴,康氏诧异的抬头,却只看到了丈夫饶有趣味的眼神儿,似是在她身上发现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儿一般,这般情态就是从前新婚燕尔之时也未曾在夫婿的眼里见过,康氏心中奇怪,面上却是害羞的低头,“侯爷这是……”
妻子甚少露出这般小女儿情态,看的褚韫更是开怀,一把将人拦至怀里,低头耳语道:“夫人这般情态,这会儿为夫已是酒不自醉人自醉了,不如……”有种事情,意会即可。
康氏的脸这回是真真切切的红透了,从脸颊直蔓延到了耳后根,低低的骂了句老不修,其余的一时竟也想不出其他。
房间的大门不知何时被人从外关上,昏暗的屋内只余下夫妻两人儿,褚韫拦腰把妻子抱起,往床榻去了。芙蓉帐暖,自是一番浓情蜜意。
……
直到戍时,云雨方歇。
外边儿的天已然黑透了,康氏也已然累的连跟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狠狠的瞪了眼今日不知是犯了哪门子疯的丈夫,刚想起身唤几个大丫鬟来给自己打几桶水洗洗身子,这腰上瞬间一软,待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是再度瘫软在了锦被之上,揉了会儿酸痛无比的腰,康氏恨恨的抬头,只见男人一身白色xiè_yī,倚在床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手里拥着的大红绣连理枝的被褥似乎也跟着一道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一时没忍住道:“这般看我作甚,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放在从前康氏那是怎么也不会说出口的,隶属于世家联姻的感情如何禁受的住这冷言冷语?
眼下却是不同了,再强硬的话语一旦沾染上了情\\欲难免也就透出了些旖旎,杀伤力大打折扣不说,有些脸皮厚实的还会觉得这是情\\趣,例如面前这位:
褚韫低低的笑出了声儿,只觉这些年的自己眼瞎,早知有这般好的妻子就在眼前他还去宠幸那些个妾室作甚?自个儿眼皮子浅也就罢了没的还带坏他女儿。
褚韫不觉叹气,刚想搂着妻子再温存温存不经意间瞥见康氏微皱的眉头霎时叫他想起白日里的事儿来,有些话当时不好开口,觉得僭越,如今经历了最亲密之事儿的两人却是没找个顾虑了,起码在褚韫看来是这样,当下对着康氏道:“白日里就觉得你有心事儿,怎么,可是遇着什么事儿了?”
康氏下意识的摇头,成亲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