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在朝堂之上对皇帝发难的太后,却反遭皇帝质问,吃了哑巴亏,一回到慈宁宫,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生他的时候难产,哀家就知道,他日后必定是个强势的主!果不其然,自他出生起,便从不肯听哀家的话,任由白家从第一豪族跌落。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比狼还要狠,比任何人都要忘恩负义!这样的皇帝,留着何用!”
见太后说出有违天道的话来,一旁的白国舅忙劝道:“太后息怒,圣上到底年轻,尚未至而立之年,并不懂太后的苦心……”
白太后面色一哂,那双凌厉双眸盯着白国舅,竟笑了起来:“国舅爷倒是镇定的很哪,还在为圣上开脱。若是你的女儿当不了皇后,我白家将失去最后的依仗,凭什么再从四大家族中崛起?瞧瞧薄家如今的嚣张气焰,连孟家也有出息地出了个女状元,聂家再不济,也懂得做墙头草,白家呢,拉得下脸面来让他们踩着玩?!嗯?!”
白国舅被训斥得低下了头,叹息道:“部署多年,湛儿还是折在了东兴,至今未能归来,恐怕凶多吉少。烨儿又是个体弱多病的,指望他从来指望不上。若是露儿不能为后,白家气数便尽了。太后忧虑的极是,但老臣着实无能为力啊。”
君要臣死,臣岂能贪生?
大秦豪族之间的纷争已近百年,与东兴纠葛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世族关系不同,大秦豪族唯以家族势力为第一依仗,反之,可为此不择手段。
无论是白湛潜伏鹿台山做了细作,妄图借由古晋国所藏宝藏之势为白家翻身,亦或是其被东兴擒住之后,对背后势力只字不提,无一不是牺牲手段。
人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豪族又岂能荣兴百代?
白家与薄家百年相争,从来都是白家在上,薄家在下,这势头如今却已难说。而聂家与孟家渐趋没落,便再顾不得豪族地位,聂家已拉下颜面一心侍奉大帝,不敢有二话,孟家亦为生存拜了薄家为师,等待着翻身时机。
人人都知晓白家是大帝的母族,太后是白家的千金,然而人人又都知晓大帝并不偏袒白家分毫,三大家族乖觉,或抱成一团,或追随圣驾,总之冷眼瞧着白家的笑话。
白国舅见太后默然,又提议道:“太后,即便白家再没落,到底不敢让人小瞧了去。薄家再厉害,也不过在朝堂上动动手脚,而国公门生众多,桃李无言,下自成蹊,岂是一朝一夕便败落了的?再说白岳为大秦第一元帅,若此番能劝得陛下参战,挥军东征,白家立下战功赫赫,何愁陛下不封赏?最重要的是,倘若能从东兴北郡府的叛军中拿到古晋国的宝藏,太后届时可随心所欲,又何来此等束手束脚?”
白国舅口中的国公是太后的父亲,白家的家主,而白岳是太后的三哥,曾获大秦战神之名,常年驻守边关,甚少回京。
听罢白国舅的提议,太后却摇摇头:“二哥,你错了,三哥那种人,绝不可能如你般懂得变通,他是皇帝的元帅,并非白家的元帅。而哀家所求的,是白家的皇帝,而非皇帝的白家。这才是保我白家长盛不衰的唯一途径。”
白国舅垂首,半晌才缓缓称是。
“太后娘娘……”
太后的怒意在谋划中渐渐平息了些许,这时亲信曹安康匆匆进来,面色焦急,似是得了什么讯息,刚要开口,见白国舅也在场,忙行了个礼:“哟,国舅爷也在呢,老奴给您请安了。”
“探听到了什么?”白太后睨他一眼。
曹安康也不避白国舅,一五一十道:“老奴听说,清心殿那位……‘皇后娘娘’啊身患顽疾,陛下衣不解带地伺候着,凡事亲力亲为,要什么给什么……更奇怪的是,那位娘娘似乎并不愿与陛下同处,每每大吵大闹,竟是要将清心殿给掀翻了去。这不,听说早朝时候又闹上了,陛下下了朝,必是又去安抚她了。太后娘娘,您说这稀奇不稀奇,陛下是成心要与您作对,竟连个疯女人也往宫里头带呢,还要立她为后……”
太后本已恼怒,听罢更是火冒三丈,狠狠剜了曹安康一眼:“放肆!你一个奴才竟敢议论皇帝的不是!”
曹安康忙跪下,自己打自己嘴巴,他惯常懂得太后脾性,一边打一边骂:“老奴该死,老奴嘴贱,请太后恕罪!”
太后早瞧管了曹安康这副德行,却思量起他方才的话来,喃喃自语道:“疯女人……宁愿立一个疯女人为后,也不愿娶白露,诚心与哀家作对,皇帝,你还真是千古第一孝顺的好皇帝!”
“曹安康,你再去让人探听,每日报来!哀家倒要看看,他如何能将个疯女人带上封后大典!娶了就娶了,丢的是皇帝自己的人,哀家由着他去闹,等闹够了,再慢慢跟他清算!”太后忽地下了懿旨道。
曹安康忙连滚带爬地去了,太后随后又朝殿外叫人:“来人啊,去叫白姑娘和二王爷来……”
慈宁宫热闹,清心殿更是闹翻了天。
君执才下了朝,回到寝宫,里头已传来吵嚷声,尽管君执吩咐宫人无论百里婧如何闹腾,随便她去闹,打砸都随她,可到底未亲眼瞧见她发疯,他如何也放心不下。
在朝堂上还能嬉笑怒骂,这会儿他半点都笑不出来,脚步匆匆,神色却疲惫。入得暖阁,地上一堆的珍稀古玩都成了不值一文的粪土,宫人们围在一起,只管远远瞧着她,谁也不敢靠近。
百里婧的发疯并非心性使然,她根本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