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死了,躺在冰冷的地下十七载又八月,白苍自那日起也已死了。父亲,你只当我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做了白家的逆子,做了大秦的叛臣,我绝不会再回去!”白苍被‘逼’出了绝望,这绝望自十八年前始,日日夜夜痛心切骨地啃噬着他。
话音刚落,宫墙上方忽有几只寒鸦扑棱棱飞起,似受了惊吓般凄惶地叫了几声。
白苍旧梦初醒般慌忙抬头望去,不再对白国公多说一句,竟急急迈步从白国公等人身旁奔了开去。
“老大!”白国公转身,对着他的背影厉声喝道,声音老且哑,年迈的身子微微发抖,连胡须和长眉也跟着颤动。
可仍无力阻止白苍离开,与十八年前毫无差别,父母子‘女’一场,竟以这等结局收场。
许久未过问家国事,白国公呆了许久,才恍惚着开口问身边人:“何事如此匆忙?老大去的方向似乎是小皇帝的寝殿?”
身为大秦皇帝的舅公,白家乃至社稷的扛鼎之人,白国公眼底自然空无一物,哪怕称呼上有些君臣不分,可他也不再顾忌这些虚的。儿孙辈的事自有儿孙辈去‘操’心,他再有心也无力‘插’手。
“回国公,今日陛下大婚,那位皇后娘娘似乎是三爷的‘女’儿。”跟随多年的老管家白荣缓缓答道。
“老三的‘女’儿?”白国公双眸一瞪,竟不信,“胡说!老三的‘女’儿已经死了!什么时候又来了一个‘女’儿?以老三为她们母‘女’自断一臂也要与白家斩断关系的狠劲,他不会再去找别的‘女’人……”
白国公说完,自嘲一声,苦笑连连:“呵,我白邕的儿子个个都是情种,为一个‘女’人要死要活……”
白荣沉默,斟酌着答道:“国公,话虽如此说,可到底十八年过去了,凡事皆有变数,也许三爷并不似大少那般情深,毕竟大少与那‘女’人有多年的师兄妹之谊,而三爷与她不过是家里……”
“设计”二字说不出口,白荣忙又打住了。
白国公却摇头,绝不肯信似的:“我看未必,老三骨子里更拧,他若是疯起来比老大更六亲不认!”
白国公仍注视着清心殿方向:“话说回来,两兄弟十八年后一齐回长安,定是有什么缘由。白荣,随我去慈宁宫问问太后娘娘,她惯常是不肯与我这个父亲多说话的……”
……
四月的午后,竟有寒鸦飞过清心殿,停在了高耸的殿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偌大的秦宫。
白‘露’的双手颤抖得端不住托盘,准备好的参汤几乎要泼洒出来。
君越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莫要坏了大事。
白‘露’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眼前的清心殿,只觉今日这场景熟悉极了,上一回她也是端着参汤给那人送去……这一回,谁借了她的胆子敢故技重施,对同一个人使同一个伎俩?
若是那人活着,若是他并未中毒,她此番在劫难逃。
“‘露’儿,别怕,稳住。”君越低声提醒道。
白‘露’抬眼望着他,君越眉目坚毅,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而一旁的曹安康也抿紧了‘唇’角,似在等候一声令下。
白‘露’只觉身后有了支撑,心也慢慢安定了下来。
其实,君越同曹安康的镇定自若也是虚的,携太后‘私’军前来清心殿,摆明了不将大帝放在眼里。记得那位皇后初次入皇宫时,太后也曾命曹安康前来问候,只是那时大帝尚能主持大局,众人心有忌惮,不敢任意妄为,这会儿龙庭崩塌,正是时候趁虚而入。
史册上哪一次宫变不惊心动魄?他们如此安慰自己,只待将这登台的戏唱足了。
“袁出拜见承亲王、白郡主还有曹公公,不知三位前来所为何事啊?”
殿前并不见薄延身影,只御前‘侍’卫统领袁出按着腰间兵器戒备,一双冷淡眼眸扫过众人,停在曹安康身上:“曹公公这是何意,又带着大批人马来清心殿打扰陛下同皇后娘娘,莫不是要造反吗?”
“你……”曹安康被他一语言中,竟完全没料到袁出敢如此直白毫不掩饰。
上一回也是在此处,曹安康遭袁出羞辱,灰溜溜退回慈宁宫,落得好一阵狼狈。曹安康今日便寻思着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今日事成,便大仇得报,将袁出这厮的脑袋斩下,这才是真正的痛快!宫变对下作的宫人来说,多半是徇‘私’舞弊借机报复的手段罢了。
袁出不卑不亢立于原地,哪怕是面对尊贵的亲王同郡主也一样坦然。
“袁统领胡说什么?这等大逆不道,可莫要闪了舌头!”曹安康撇开脸去,‘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若是夺宫之举被人识破,最好的办法不过一不做二不休,立刻斩杀拦路之人,将此罪名坐实。
可同曹安康的心思相同,君越白‘露’皆担心这是一出空城计。瞧袁出如此镇定自若,清心殿内到底是何情形谁也料不准,兴许帝后正寻思着拿他们问罪,只等他们送上‘门’来。
因此哪怕袁出再一语中的,几乎将造反的帽子扣到他们脑袋上,君越同白‘露’也不肯直接撕破了脸面,仍借探病送‘药’步步为营。
君越稳住紧绷的心,对殿前的袁出笑道:“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