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现世领兵之人,就算古时兵法大家也有各自的弱点,有的崇尚攻势做到极致,对守之道却缺乏研究。有的先守后攻,却使得那攻之势有些乏力。攻守平衡一道且各成巅峰的大家寥寥无几。
对方对古扬了如指掌,古扬便只能去想想他的弱点了,尤其在他确定对方身份的时候。
翌日申时,翎国军队中军拔营,仍以十六路直攻对方大营。
栾国主帅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乍看去他不像军中之人而更像一位雅士,他的腰间悬着一块墨玉,即便翎军蠢蠢欲动,中帐的他依然气定神闲。
十二道军令一一交出,此间如何迎敌早已了然于胸,而且就算最终打不过那个人,对他而言他并未失去什么。只要在这平原之地僵持个半月一月,等东土战事明朗,对面翎军便“不败而败”。
至于这御敌之策,他可以翻出百十个花样,让那古扬一一品尝。
远处传来激烈的喊杀声、战鼓声,墨玉之人吃着水果,甚至想饮上一杯。
看着眼前的军令,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战事到了哪一个地步。
“禀将军!敌军仍以长蛇相迫,我军已完全将其切碎!”
“继续探听,再报。”
但这人还未走出,又一人惶惶而入,“将军,北山有敌袭来!”
“北山?!”墨玉人立时一凝,“有多少人!”
“足有数万!将军,那些人天降一般凭空出现,而且不持翎国之旗,应是一支异兵!”
“所持何物!”
“遍处都是黑旗,不是北炎大猷东原之旗,属下从未见过!”
“黑、黑旗!”墨玉人陡然震目,“可看清其上所书?”
“看之不清但来势汹涌,意欲南北将我军包抄!”
墨玉人猛然站起,“传令下去,撤南驱北,给我全力挡住黑旗军!”
军中幕僚多人上前,“将军万万不可!此间压力在南,北方黑旗军是何来头有待商榷啊!”
墨玉人忽然面露奇诡至极的笑容,眯住的眼睛像吹尽了沙子却又在享受摩擦的快感,“哪里有黑旗哪里才是他的主力,看来他已经猜到了我。”
一如古扬账下之人不解此间局势,栾国账下之人忽也有此体悟,南面激烈的战事怎会是一个幌子?缘何如此孤注一掷?战事还万万没有到达那个地步。
但军令就是军令。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黑旗意味着太多,不仅是古扬全数知悉,还意味着古扬将他陷入围境。那个人太了解自己了,知道自己一旦腹背受敌便将陷入迟滞。而他更是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幌子,越是汹涌越是假象,越是速度越是真谛。
不过这还不足以让一个人失去理智,他忽然在想,为何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北山凭空杀出一支兵马?纵然是迂回而来,也不会如此悄无声息,要知道这可是栾国大地,周边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传到这里,这有让他怀疑是不是有些想多了他决定先去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测。
攥了攥墨玉,挎剑于身,携众出了军帐。
北营严阵以待,不消一炷香的时间,战马轰隆,漆黑的大旗越来越近,直到他看到了那个云一样飘逸、雷一样凌厉的硕大“镜”字。
双目如炬,他猜对了,古扬也猜对了,立时之间,南面只留十万军队,其余尽数北援。
墨玉人的幕僚随从尽是不可思议,那只是一面黑旗,只有数万兵马,怎会有如此魔力?那到底是旗之魔还是心之魔?
“将军!不可顾北失南啊!”
“只要打败他,南南北北都不重要,这是永绝后患之举!纵然是那孟大人,他想的也是此刻!”
一切毫无余地,栾国军队遣南赴北,兵策相比从前粗糙了太多。
“将军,我军还未入围,缘何如此仓皇?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优势,怎可如此拱手!”
不得不说,这句话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墨玉人的心坎,他为何仓皇?可能真的有心魔?
不过这也只是转瞬之间的事,他太了解古扬了,更知道那面旗的意义,连他都不敢一直盯着那面旗。
战鼓狂起,三十多万栾国大军直逼黑旗军,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对方便无以坚持,纵马回撤退向蜉蝣山。但就在双方交战的过程中,翎国中军大举破杀,这时方才看出速度,待到黄昏之时,竟然成了尾随的力量咬住了栾国军队。
哪里才是主力,一目了然。
最重要的是,一心追袭黑旗军的墨玉人早已来不及布置什么,说白了他只想拿下黑旗军见到古扬,去做那件可能连孟三变都做不到的事。
可是他却忘了,古扬早已不再是那个古扬,“天镜大旗”不再是当年那样充满着象征意义,它沦落成了一种手段。
之于栾国军队,突然没了心骨,从前那个排兵布阵惊为天人的将军一去不返,他想饿了千年之久那般非要吃下一口肉。
越是追击,越是乏力,因为那身后的十六路军才是真正的梦魇。
黑旗军跃上蜉蝣山时,后面的翎国大军已几乎和栾国军队“融为一体”,没有了阵法,单论斩杀之力,栾国没有一丝占据上风的可能。
翎军还是那般有的放矢,栾军却已陷入迷乱,令不及、战无措。
砍杀,到处都在砍杀。
黄昏时候,墨玉人悠悠南望,终于找对了方向,他好像看到了古扬,看到了那把漆黑的画穹,看到了它像当年一样杀伐无极。
古扬却是真的看到了他,他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