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
顾修觉得自己这次死定了。
若是真的战斗受伤倒也罢了，可他这身伤却是算好时间才弄出来的。本来秦卿这个星期不该来，他有整整一周的时间可以用来恢复，哪知道她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来了呢？
更要命的是，寻常的伤还能推说训练的时侯不小心之类，偏偏那群蠢货弄了他一身鞭伤，辨识度高到完全不可能认错，一点蒙混过关的可能都没有。
……天要亡他！
最初的愤怒之后，秦卿迅速冷静下来。“这就是你说起过的那个……抗刑训练？”
她知道有这回事，虽然没亲眼见过。
有那么一瞬间，顾修真想顺势应下。若真是抗刑训练，秦卿固然心疼，可最终还是会谅解，他只需要撒撒娇装装可怜就好了。
可是不行啊，他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有事瞒着可以，说谎欺骗不行。
“不是的。” 他摇了摇头。“现在的抗刑训练基本都是电击加药物，鞭打之类太不够看，早就没人用了。
鞭打都算太不够看吗？！秦卿吃惊地睁大眼睛。“那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顾修难以启齿地动了动嘴唇。“你，你能不能先答应我，听完不要生气？”
“不能。” 秦卿冷下脸，“我觉得我肯定会生气。”
“那你生气归生气，不能不要我。” 顾修讨价还价。
秦卿狠狠地盯着他。“难道你，你和其他人，你们……”
“不不不不是啊！和其他人都没关系！你听我解释！” 眼看秦卿就要想歪，顾修心里大喊糟糕，立刻什么都招了。
之前的大半年一切都挺顺利，新兵培养上了正轨，五个小队长承上启下，尤其他重点培养的一号二号，渐渐都有了独当一面的样子。
然而另一个问题逐渐浮出水面——他亲自带出来的五个兵，都太依赖他。
说依赖甚至还不够贴切。初战的印象太过震撼，五个兵对他崇拜到几乎迷信，总觉得自家队长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总之他们只要跟着队长就好，别的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种想法很危险。
往小了说，顾修毕竟是人不是神，不可能每次都护着队友周全。往大了说，如果一支队伍以他的存在作为灵魂，那么一旦他离开，这支队伍必然分崩离析。
这不是他要的队伍。
借用一句前辈的话，他想要的士兵，是在他背叛之后，踏着他的尸体继续前进的人。
“所以你就设了个局，假装自己受不了严刑拷打叛变投敌了？” 秦卿一点就通。
顾修点头。
“那为什么会有鞭痕呢？” 秦卿提出疑问，“不是说太不够看吗？”
“事先只说严刑拷打，我也不知道会是这个安排。” 顾修苦笑。真到了那个时侯，他也没办法再出声阻止，只能配合着演下去。
“大概是因为鞭打的动静比较大吧！当时每个人都关在单独的隔间里，一般的拳打脚踢动静都太小，我也不可能扯着嗓子惨叫到别人听见。” 那就太假了。
“那后来呢？他们上当了吗？” 秦卿问。
“上当了。我交代了这次任务的详细情况，他们一听就知道是真的。”
“然后呢？” 秦卿一边追问，一边同情那五个兵，“他们一定难受死了吧！”
“岂止是难受。” 顾修苦笑，“表现最好的一号，到现在还不肯见我。”
“为什么？生你的气了？觉得被你耍了？”
顾修轻轻地叹了口气。“他们以为我叛变投敌了。你想想看，他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秦卿认真想了一想，神色越来越沉重。“他们应该杀掉你，越快越好。你知道得太多了，绝对不能被敌人得到。”
顾修有些意外秦卿竟然能想到这一步。
“是的，当晚一号和二号分别逃了出去，又都折返回来，在我的牢房门口相遇。二号想要救我出去，一号和他一起破开牢门，在接近我之后瞬间动手。要不是我早有防备，说不定就真的被他弄死了。”
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一号脸上的神情简直难以形容。他任凭二号将他按在地上往死里揍，之后再也没出现在顾修面前。
“这真是……” 秦卿给予一号最深切的同情。“你也太狠了啊！就不能想个和缓点的办法吗？干嘛那么简单粗暴！”
“和缓的办法效果不如这个好。” 他的时间也不够。
“那现在怎么办？” 秦卿真心实意地跟着犯愁，“他现在心里肯定难受死了。差点杀掉你哎！”
“谁说不是呢？” 顾修叹息，“心理干预小组都上了好几轮了，他一个字都不肯说。”
“不然我去劝劝他？” 秦卿建议。
“你打算怎么劝？” 顾修并不觉得这事儿她能帮上忙。
“我打算跟他一起好好商量怎么收拾你。” 秦卿严肃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