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
“你错就错在太尽心尽力了！” 秦教授重重地一拍桌子，吓得顾修差点跳起来。“程平给你脸色看的时候，你就该直接掀桌走人！你在那死撑什么？谈判离了你就谈不下来了？你以为自己是在顾全大局？别人只当你是犯贱！”
“爸爸！” 秦卿气恼地大喊。
“怎么，这就觉得我说话难听了？” 秦教授冷笑，“顾修，来，程平是怎么说你的，你学几句给秦卿听听！”
顾修咬着牙，深深地低下了头。
“快点，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秦教授催促，“你一忍就是大半个月，让他们听两句难道不行？”
秦卿的眼眶渐渐红了，顾彦的脸色越来越黑。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苏仪每天都咬牙切齿地追着程平狠揍，却始终不肯对他们解释缘由。
“老实说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让自己落到这个地步。” 秦教授费解地摇头。“顾修，你不是什么任由程平拿捏的小可怜。你是顾家的大少爷。哪怕你当面顶撞他，他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要是回家告个状，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我……我根本想都没想过你在外面会被人欺负成这样。”
“你为什么要让程平那样对你？” 他真的不明白，“我记得你在特战的时候，那些瞎嚼舌根的家伙，你明明收拾得很利索。”
顾修为难地拧起眉头。“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就程平一开始对你好点儿吗？值得你那么死心塌地？” 秦教授越说越怒。
“不，不是，不全是……” 顾修努力想要解释清楚，“我是想着，至少得先确保谈判不出问题。”
秦教授呵呵冷笑。“你说真的？你真觉得离了你谈判就谈不下来？偌大一个国家找不到一个能顶替你的人？你真有那么不可或缺？”
“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修没那么自我膨胀。就外交谈判而已，他只是个新手。不可或缺？真的谈不上。“可是……那是已经交到我手里的任务。我不应该负责到底吗？怎么可以因为一点个人原因就半途而费？”
秦教授轻轻鼓掌。“说得好，和我们这种普通人的境界果然不一样。”
“……请别这么说。” 顾修听出其中的讥讽，难堪地低下头。
“你想当英雄我没意见，但是我的女儿不能当烈属。” 秦教授语气冰冷地下了猛药，“如果你一定要用这种自我牺牲的方式完成任务，我不会同意秦卿和你在一起。”
不出所料，顾修一下子就僵住了，急忙去看秦卿，眼中带着极度的惊慌。
秦卿眼眶微红，嘴唇抿得紧紧的，见顾修看过来，她勉强笑了一笑。“别听爸爸瞎说。不会的。”
顾修眼巴巴地看她，想要一句更肯定的保证。
“不会不要你的。” 秦卿如他所愿地说出了这句话，只是还带了下文。“但是，我真的很生气。”
“秦卿……” 顾修惶恐至极。
“我疼着你，宠着你，就是为了让你出去被人糟蹋吗？” 秦卿狠狠地咬着牙，“你有没有想过……我知道了会有多伤心？”
“对不起。” 除了认错，顾修找不到任何语言。
“你总是这样。总是有那么多必须完成的任务，总是有那么多不得不做的牺牲。我一次又一次地体谅你，告诉自己那些事情真的非你不可，所以你责无旁贷。就连我有危险的时候你扔下我去执行任务，我最终也原谅你了。我相信你是真的别无选择。”
“但是这次呢？顾修？这次呢？”
“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别无选择？那些任务，那些责任，是不是值得让我这样伤心？”
顾修死死地握紧拳头。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从小父亲就告诉他，他未来将会是顾家的族长。从他记事的那一天起，“责任”这两个字就深深刻入他的灵魂。
顾家是他的责任。弟弟是他的责任。队员是他的责任。为了担起这些责任，他不可避免地需要在某种程度上牺牲自己。相应的，他会收获尊敬、赞赏、信任。
这很公平。
他从未想过责任可以推却。
“你以为自己很负责？” 秦教授忍不住打断他，“那我问你，你对秦卿足够负责吗？”
……没有。我让她那么伤心。
“还有，更重要的，你对自己足够负责吗？”
……自己？顾修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你有没有爱惜自己？会不会保护自己？是不是对自己太苛刻？” 秦教授深深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是个受虐狂。但是我希望这个倾向仅仅体现在你和秦卿的私下相处、而不是你日常的为人处事上。”
“我没有！” 顾修狼狈地低喊。
秦教授冷笑不语。
“我真的没有……我不是……” 顾修声音一点点低弱下去，终究归于沉默。
他确实是受虐狂，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不是。所以无论程平还是秦教授都可以这样肆意羞辱他，而他甚至无法为自己辩解，只能默默忍受。
“怎么不说话了？我还在等你解释。” 秦教授挑眉。
“我能说什么？” 顾修苦笑。
“你可以骂我胡说八道，可以朝我拍桌子，可以翻脸走人，可以扑进秦卿怀里哭。” 秦教授平静地回答，“如果你懂得保护自己，就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