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妍觉得,她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习惯让程睿言给自己叫早了,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但是每次程睿言电话来,都是东拉西扯一番,然后很自然的谈到她第二天的工作行程,她就老实交待了,所以后来方妍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家伙是一个谈判高手,也许他对待自己还有审讯技巧在里头,跟她绕啊绕的,就把她真话给绕出来了,腹黑啊——!
她遇到过各种难缠的男人,再难缠,她那些狠毒的话一说,女王的头颅一昂,没几个男人的自尊心受得了的,更何况到了连情感都速食的年代,男人不会一本正经铁了心思的去追一个女人,不论你多漂亮,他们踢到了铁板就会退缩,但程睿言不同,这厮有手段!
方妍挺无奈的,她认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有一次程睿言又要求带她出去吃饭,方妍已经连轴转了一星期,那帮美国佬有钱到把海城博物馆给包下来了开宴会,一边拿着红酒,一边去看唐寅的真迹,问题是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唐伯虎是谁?!
方妍只得把这位高考大神的经历用现代化的语言说一遍,简单的讲就是这位明朝的哥们儿成绩特别好,基本上还没进哈佛和耶鲁就极有可能成为政府提拔的头号干部对象,但是他很倒霉的牵涉到谋反案里了,所以最后只能回到苏州去过着很清贫的生活。
方妍在说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她最近一段时间的状态都不好,也许很多人是羡慕她的职业的,体面,高端,收入丰厚,出入高级的场所,吃最好的东西,随便一个朋友的名字说出来都能唬人,她在没入这行之前也是心心念念,计划周密,认定只要入了行,一起都会好起来。物质上固然是变好了,可心灵上却动摇了,她开始找不到北,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有这种命运明明在我手里但是我却不知道要干什么的感觉,当这种感觉排山倒海而来的时候,就意味着她的意志力逐渐溃散,她在这个岗位上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长了。
她环顾宴会厅里的所有人,觉得程睿言的前女朋友的虚荣心来的不是毫无道理,只是她的女友用错了一种方法,当然,也不能说用错,还是这句,大家价值观不同,方妍想,如果就她目前的生活状况,她还想要改变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真正的融入他们。
程睿言的前女友选择找到其中一个富商嫁了,这当然是一种选择,她方妍要是愿意,也是易如反掌,但是她觉得这并不是真正的融入,真正的融入是,她必须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成为被服务的对象之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服务着他们。
结束的时候,程睿言的电话如期而至,方妍正坐在波特曼和恒隆广场门外的凳子上吹风,她打趣道:“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追踪器啊?总觉得我什么时候下班你都知道。”
程睿言笑:“胡扯,我就是猜你这个时候差不多完了,我对你的工作流程都摸出一个规律了。”
方妍突然沉默下来。
程睿言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方妍吸了口气说:“程睿言,我们不能这样。”
“什么意思?”
方妍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挺喜欢你的,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一样喜欢我?我猜你应该不会做无用功的事情,你也许是喜欢我的,也许不是,只是想睡我,或者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征服欲作祟,总之你们男人追女人的理由有很多,放弃一个女人的理由也有很多。但我是一个……我是一个很古怪的人,在现今这个社会,我真的算是个怪人,说穿了,有点执着,你懂吗?很多人跟我说,做人不该给自己设那么多条条框框,不然过的多累啊,要怎么happy怎么来,但我就是不行啊,我不能因为我自己喜欢你或者说我挺享受你现在对我好的,咱们就继续这么下去,有些话我得问清楚,不问清楚,我们没法就做朋友。”
程睿言听她说的严肃,道:“好,你问。”
“你和阿鲍什么关系?”方妍开门见山,“别跟我说没关系,我他妈的迂回路线都刺探了你好几回了,你都给我挡回来!要真的没事你早说了,你干嘛遮遮掩掩的?还有阿鲍,她从来不喝醉的,每次大家一起出去,都是我和她负责最后清场,怕喝大了的姑娘脑子不清楚被男的欺负了,得一个个送回家才放心,阿鲍也是个很认真的人,可她在你来的那天,跟你说话之后她就喝醉了。我有两个猜测,一个是真的醉了,还有一个不是,她装醉,那天我用广东话跟她说的你都听见了,也别装傻,她如果是装的,她就是要你单独送她回家,你却非要把我兜上,你这不是让我难做吗?你知道吗,我的原则中有一条就是姐妹的男人我不碰,你可以说我不讲道理,毕竟你可能觉得自己不算我姐妹的男人,但是在我眼里,哪怕你们约会过,或者她还喜欢你,你就算是她的。我就是这样。要不然我怎么单身到现在呢!我是真的难伺候。”
程睿言听完乐了,乐了很久,他关注的重点不是方妍后面那些,而是方妍开头说的她挺喜欢他的,他说:“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看你都喜欢我了,我也不能骗你,事情是这样的,我是真觉得和她没什么,但有点儿尴尬,所以每次你问我都不想提,是想给她一点儿面子,当然她也不喜欢我,只是——我也有我的守则,绅士守则是必须照顾女孩子的面子。事情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我妈和她家是